全金属狂潮小说
飞舞的very merry chrismas
作者:贺东招二
插画:四季童子
翻译:威儿
英文译者BRANDI
前言
那么,就是它了,就像我所承诺的一样下一个全金属狂潮的章节:A Dancing Very Merry Christmas。我想在小说之前说几句。
1.在日本,圣诞节被更普遍的理解为“恋人的节日”,与在西方文化中的圣诞节是有所不同的
2.这部小说是以与上部小说(The End Of Day By Day)同样的形式发布的,每一个章节被分为两部分。怎么说呢,因为前一部小说实际上讲是一部“加长版本”的小说,里面的某些章节比较长(见The End Of Day By Day 译文)。所以可别因为这次的小说里的某些章节比较短而沮丧哦!嗯,我想差不多了。那么再一次的,我对以前译文中的错误表示道歉。
希望你们能够喜欢这个全金属狂潮的新篇章!
序幕
“我们不可能拒绝这样一个邀请,坪井女士。”
一些董事会的成员和家长协会的人对坪井贵子校长施压说。
“当然,我们知道那太突然了。但是明年我们二年级的学生就要准备考试了,所以这次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参加这次艰苦的野营对他们来说算是种溺爱的话,我想他们会失望的。”
“啊……”坪井校长用一种虚弱的声音说。她是个50多岁的中年妇人,穿着很简单。自从这个学年开学以来,她看上去突然老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学校里发生了太多的麻烦事吧。
“对年轻人来说这会是个重要的回忆。劫机,是的,学生心灵上的创伤是不可估量的。我对此表示同情。”
“谢谢……”校长说道。但是在她的印象中,还没有那个孩子单纯到被那件事伤害到了。
没人在乎。相反,他们对高年级吹嘘这件事,对低年级吹嘘这件事,甚至还说给外校的学生听。最后他们去了一所主题公园取代了原先的野营计划。在操心那些孩子是不是受到心灵创伤之前,她更希望有人能同情教这些学生的她。坪井校长心里暗暗想。
学校董事会的人继续说。
“那么,您看如何?三岛教育基金的钱岛先生对这件事表示关注,他制定了一个新的安排。我们希望阵代高中的学生能有一个合适的旅行回忆。”
他说着,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放在接待桌上。
一开始,她看到一张印有一艘漂亮大船的照片。那艘游轮正行驶在深蓝色的大海中,天空一片晴朗,碧波荡漾。船上有很多窗子,还有好几层甲板。流线型的船首浸没在白色的浪花里。
“那是[平安圣诞]。这艘世界巡航的游轮将在11月24日从横滨出发做一个短暂的巡游。”
“……给我学生那么奢侈的旅行?”
“是的。他们都被邀请了。但是不要担心——虽然这是一条奢华的航线,但是并不是正式的。最近世界巡游船在世界上已经很普遍了。穿普通的衣服也可以。你看,它不就是一个海上主题乐园吗?费用和一次国内旅行差不多。”
“啊……”
“你把它看成是去东京迪斯尼乐园也成。它的出发地,横滨,坐火车过去也不远。里面不包括坐飞机,所以很安全。怎么样,坪井女士?这是三岛基金会的慷慨。我希望您能好好考虑。”
确实,这是个不错的主意。而且坪井校长对三岛基金会也没有听到过不好的传闻。那是个合法的慈善组织。他们在对贫困国家的福利,医疗方面的援助作出的努力即使是在朝鲜也是有目共睹的。当她想到那些可能会发生劫机事件的国家,那接受这样一个建议看上去就是非常自然的事了。
董事会的人的发言已经向坪井校长展示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此次事件恐怕会成为当地报纸上的一个小小版块。尽管她人为自己的学校不再需要这种公诸社会的行动……但是,好吧,这样也是不错的。
“好吧,我们回考虑它的。”
“好极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
“不过,这件事可不能由我一人而定。我需要和教职工们讨论讨论,借此看它对本学年预定进度的影响。”
“这是当然的。和他们彻彻底底的讨论吧。请您明白董事会是欢迎这种做法的。
那剩下的自然就由阵代高中的学生们来决定了。”
此刻,起初一直保持沉默的董事会的成员和家长协会的人都点头了。
“好好享受吧。”董事会的成员和家长协会的人都开始热烈鼓掌,坪井校长实在想不出什么还能坚持己见的方法了。
在这次会议几天后,这项让那些充满希望的学生踏上旅程的提议最终通过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
期终考试之前。阵代高中二年级四班的教室内。
“好了好了!大家都安静!那么,现在每人都仔细阅读你们手里的东西,”他们的班主任,神乐坂惠理,将表格分发给每个学生。
“这很突然,但是代替了先前的野营训练,我们会去参加这个。它会占用这个学年的最后一段日子,嗯,是在24号出发。因为某个机构的热情招待,我们整个高二会被邀请参加这个圣诞邮轮之旅……很刺激!是不是?!多么大多么豪华的邮轮呵!还有很多惊喜呢,比如露天泳池,体育设施,购物中心,游戏中心,还有更多……也会有诸如音乐会呀,歌剧呀,电影呀之类的活动。当然,这些全都是免费的!!”
“YEAH~!”大家在同一时刻都欢呼了起来。
“因为此次活动是自愿参加,所以你们要填写我刚才发下来的表格,并且,要取得你们父母或是监护人的签名。那么,现在,请让我申明几个重要事项……”
惠理开始详细地讲解。到下星期为止,他们将会有时间拷贝他们的保险卡,他们父母的准许证明,以及身份证和本人照片。穿着阵代高中制服以外的服装将不允许登船。有传染病或皮肤病的学生要征得医生许可……诸如此类。
千鸟要,在分发表格时就开始走神了。她并没有认真地去听神乐坂的讲解。
坐在她隔壁的常盘恭子小声叫她道:“喂,喂,小要,你在听吗?”
“嗯?……哦,那个啊。是呀,因为它是免费的嘛。我想我会去的。”她回答说,并开始把目光放在旅行表格的日程表上。
十二月二十四日。那一天是小要十七岁的生日。
平安夜是她的生日。
大多数人会觉得这很罗曼蒂克,可是在小要的记忆里,这一天并没有带给她多少快乐。
她的父母总是只给她一份礼物——既是圣诞礼物又是生日礼物;而另一方面,她的妹妹,生日却在五月份,可以单独收到生日礼物。当小要还是孩子的时候她就开始了不懈的抗争,而这些抗争到最后通常只有一种结果:“小要,你是姐姐,你要让着你妹妹。”
不过现在看起来她的爸爸和妹妹今年会在纽约过圣诞节。小要很高兴她不用面对她的爸爸,她和他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
当小要还沉浸在她的个人世界中时,神乐坂老师结束了她的讲话。
“以上就是我们要注意的事项了。现在,大家有问题要问么?”
“我有一个问题,”坐在靠窗户位置的那个男同学——相良宗介——飞快的举起了他的手。
他那张阴沉的扑克脸此时显得特别严肃。尽管所有的学生都在为这次的航行而雀跃,他表现得还是很严肃和冷静——一张忧虑的脸。
“相良,你有什么问题?”
“这些表格说明很不详尽,”宗介瞄了一眼他拿到的那张表,“它没有涉及旅行突发事件的应对措施。很明显,它没有说明在校学生遇上恐怖事件是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你说什么?”
“我们学校今年没有安排野外求生课程……”
“请别说些不吉利的话。同样的倒霉事总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啦!如果人们每一个小细节都要去注意,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哪所学校会举办郊游或户外活动了!”
“轻视问题是危险的,”宗介显得很专业,“上一次是因为我们很幸运,不过下一次恐怕就是要悲剧收场了。你们不记得1985年发生在意大利游艇阿西里·劳尔罗号上的海上被困事件吗?”
“阿,阿西里·劳……”
“那起事件中,有一个人质胸部和头部中弹,最后被扔进海里。”
“……”
“除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几乎无人生还。”
“……”
“那些恐怖分子让其中三名人质手持手榴弹,接着把他们和剩下的人质集中在一起。那些人质恐惧到了极点。如果其中一个手持手榴弹的人质有一点粗心大意,谁知道回有多少人在爆炸中丧生。脑浆和人体的碎片飞溅在每一处,人的生命就在痛苦,恐惧,无助中结束了……这就是那些恐怖分子的杀人方式。我们不应该忘记这些。”
在大家听到这些以前,就有一种凝重的气氛集聚于教室之中。那些刚刚还在为这次浪漫的旅行而兴奋不已的火热的同学,此刻好象当头泼了冰水,陷入深深的沉寂。
“不过不用担心。作为学生会安全助理,我将保证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不会出丝毫闪失的。我希望获得携带武器的许可,例如C4冲锋枪和指向性地雷。如果我们运用武器和战术得当,我们就可消灭那些海上劫持者,以及防止流血事……”
白痴!!小要向宗介冲了过去,并狠狠地将他踢翻。宗介倒在了课桌椅之间的地板上面。
“千鸟你干什么?”
“住嘴!刚刚每一个人都还那么开心——你为什么就不能有点常识呢?”
“但是对突发事件的警告是——”
“别说什么‘突发事件的警告’!”
“但是阿西里·劳尔罗号——”
“我说了住嘴!你,你,你去死,去死!”
“啊哟,千鸟,很痛。”
“你才是我们大家永远的痛!!”
小要把宗介从地上揪起来,开始用拳头砸他,直到她的同学纷纷涌过来阻止她。
Charpter One
第一章
The Plan Are Not Yet Fixed
不在意料
十二月二十四日0135时(当地时间)
斯普拉特里群岛
(他们的确花费了不少时间在这里建造基地。)
相良宗介在心中低语,甚至没有去想其实这个岛就是作为那些人的基地。
AS的夜间视觉感应系统开启着,他通过它凝望着眼前翡玉般的大海。
从海中隆起的那座岛——大约有两公里宽,在那崎岖不平的数百米高的岩石山峰上,长满了粗壮的灌木和干枯的野草。
这就是构成斯普拉特里群岛的那些富于节奏感的山脉的一部分。
有一些雷达的触须树立在那高高的山崖上。他可以望见那些哨兵的身影——他们都装备有夜间扫描器。
有很多磁感应水雷分布在那个区域的洋面上,使那些有特殊企图的潜水艇很难靠近那岛。
作为海盗的藏身之处,这里可以说有很高水平的安全系统了。
一次普通的进攻根本不可能接近它。
那是指一次全速发动引擎的进攻。
宗介所驾驶的AS——ARX-7 Arbalest ,这时刚刚到达了“海盗之岛”的南部一隅。
根据搜集的情报,在那座岛的的北面有一个小小的港口和一个船坞。
很长的时间里,那些海盗用于攻击商船的小型高速舰艇就停泊在那个地方。那里也有他们的各种供应仓库,还有一个专门存放武器的弹药库。
宗介的强弩现在正攀附在陡峭的崖壁上面。那些有着雪白浪尖的巨浪猛烈的拍击着崖壁。宗介的强弩就这样攀附在岛屿南面的崖上。他准备想北面那些家伙的藏身之处发起进攻。
如果是血肉之躯的士兵试图停留在宗介现在所处的位置,那么那些令人耸然的巨浪会消灭了他们的——把他们轻松地抛到半空中然后摔在锋利的礁石上面。要像这样秘密的降落在这种鬼地方也只有人型兵器AS做得到了。
纯美的月色被浓重的乌云所遮掩,这里一片漆黑。
就在这一片漆黑中,可以隐约看见强弩那灰黑色的轮廓向上攀援,它的电磁体肌肉在推进时发出着微妙的响声。
当宗介到达了那些浪花无法触及他的高度时,他开启了ECS系统。
一张类似于全息屏幕的网将强弩遮盖了起来,它的轮廓与周围的环境相融合了。
就在这时,他接收到了来自他战友的通讯。
“Urzu 6 to Urzu 7。你还没有到达那里吗……有没有搞错?!我在这边等到咽气了!”克鲁兹·威巴中士不太耐烦地催道。他现在正隐匿在岛屿北部,隐匿在那些看似平静的波浪下面。
“这里是Urzu 7。我还没有到达。请留在那里待命。”
“老天,你继续吧……你有一把火力枪,对吧?你可以用它来加快攀岩的速度……”
“如果有石头掉下去,敌人会察觉。”
“唔,那就算了。我啊,敢肯定你是个——”
“通话完毕。”宗介关闭了语音传输。他轻微地喘息起来:“真是……”
他已经有很多次逃脱敌人给他制造的危险了。如果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AS驾驶员——他已经不再是了,那么他早就因为误入雷区而丧生了。但是,如果他现在被那些岛上人员发现,这次的任务将被取消。
<警告。预定时间的十五分钟已过去。你必须设法尽快到达Way Point Foxtrot。>
这一次不是克鲁兹;是AL,强弩兵AL,它在催他。
“闭嘴。”
<了解。不过,一个建议的先。经过数据统计,在这种情况下,失误带来的危险将是双倍的。因为你开始不耐烦了,你有些紧张。为了放松心情,我准备唱一首歌。我已经准备了50种类型的音乐,只要你发送命令——>
这种玩笑话多少起了一些作用。不过AL那种深沉而乏味的的声音使宗介感到不是很愉快。
“我没有让你准备音乐。不要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浪费存储器容量。”
<这不是问题。存储音乐数据只需要占用一两个吉字节。>
“全部删除。如果你不这么做,我就在这次任务时顺便把你卸了。”
<我只是开玩笑。其它种类的玩笑也很有趣。我一共准备了50种类型的玩笑让人类发笑,只要你发送命令——>
“这不是玩笑,这是威胁。”
<请原谅。>
在此之后,AL变得安静了。宗介在驾驶舱内疲倦地甩了甩他的头,强弩也随着他的动作开始甩动它的头部。
真是的,为什么连一架AS都能说出这么可笑的建议?那台机器的控制系统刚刚说:“唱一首歌”,就是如此。
自从从香港回来,AL的言行一天比一天古怪。它喜欢不停的讲话——没有得到驾驶员的许可的情况下。这显得十分的奇怪,因为AL它本身并没有什么故障。技师们曾跟宗介说,按照AL自己的要求,他们会在它上面安装FM收音机和BS电视频道,以便AL能接收到这些节目。
不过从现在开始,宗介要阻止他们这么干了。
在同时使用着遥控装置和膝部固定器的情况下,AL在崖壁上小心翼翼的向上爬。
ECS系统工作也很正常。
有好几次了,那些哨兵从宗介的头顶上走过,他为了避开他们险些从悬崖上摔下去。
五分钟过去了,宗介终于到达了预定地点。于是他开始向他的领队报告他现在的位置。
“Urzu 7 to Urzu 2。我已经到达Way Point Foxtrot。”
之后他接到了一个简短的回答。
“Urzu 2。了解。我们可以开始PARTY了,不是吗?调整你的ADM。各位,最后再做一次检查并通报我。”梅丽莎·毛中尉说道,她并没有因为宗介的姗姗来迟而责怪他。
“Urzu 6,没有问题。”
“Urzu 7,就绪。”
“Gebo 3,就绪。”
“Gebo 4,就绪。”
有两架直升飞机现在正在离岛两公里外的海面上待命,它们在宗介和克鲁兹之后回答到。这都要感谢新型低音系统最近总算是研制出来了,即使是两公里以外的AL,它的听觉感应系统依然能清晰地接收到那些来自直升飞机螺旋桨和引擎发出的声音。
每一架直升飞机上都有二十名地面部队的成员,他们准备在AS发起进攻后迅速降落并占领敌人的基地。
“……万事OK了。那么,咳咳,”毛清了清她的嗓子——一切都就绪了,然后她用如暴风般清厉的嗓音叫道,“现在!开始进攻!行动,行动行动,行动!!”
“AL,终止ECS。现在起更换为陆上作战程序。”
<了解。ECS,关闭。GPL,陆上作战二号方案。>
ECS系统被关闭。所有的能量都转换至攻击系统了。于是,在那熏衣草色的美丽星空下,一架雪白的AS从那蓝色的波涛中轰鸣而出——犹如在巨浪中威武的海神。它飞快的跃上了岩石山峰的顶端。
了望塔边,一个海盗正香甜地打着磕睡,当他迷迷糊糊醒过来察觉到发生了什么时,他的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这个开始陷入恐慌的可怜士兵不知道他是该拿起他的机枪呢,还是去拉响警报。
可惜的是,他直到最后也什么都没做成——AL手中的嵌入型电流器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开始了,AL。”宗介说道。那个士兵连看一眼自己敌人的时间都没有就死了。
<了解。>
AL的手臂与驾驶舱中宗介的手臂有神经连接,它开始行动起来。
宗介抽出他的意大利Oto Melara 公司制的“BOXER”开始想岩石下面开火。他已经找到了他的靶子。
指挥中心,贮藏武器的军火库,老式的无人驾驶的AS,高射炮运载车。
宗介瞄准了那座军火库的库顶,扣下了扳机。
猛烈的震荡。
专门用于对付防弹钢板的榴弹被再一次装入BOXER的枪膛。军火库的库顶被强烈的气流掀到了半空中——军火库内部的武器被点燃了。
巨大的爆炸,熊熊的火柱直冲入云霄,像恶魔的舌头般舔舐着熏衣草色的天空。它向所有人宣告着战斗的打响。
<E3被击毁。哇,好大的火球。>
“不要老是说废话!”
AL的措辞听起来很像是克鲁兹在开玩笑时用的那种。
宗介舔了舔舌头,专注的瞄准靶心,开始向下一个目标开火。
战斗已打响了了十秒钟,胜利似乎近在咫尺。
宗介他们几乎没有受到什么抵抗就摧毁了海盗们的控制中心,贮藏武器的军火库,还有那些停泊在港湾上的小型高速舰艇。
敌人的武装力量彻底崩溃,他们开始陷入一片混乱。
那些老式的苏联制AS——RK-89,在它们的驾驶员登上它们之前就被击毁了。
毛的AS——一台M9-Gernback,从波涛中跃了出来,它开始缓慢地向敌军的港口推进。克鲁兹在她身后充当狙击手进行掩护。而宗介的AL现在正站在山崖尖上,也给毛全力的火力掩护。
“哈哈,我感觉自己好象在游戏中心玩乐啊~!”克鲁兹的笑声通过通讯器传了过来。
“Urzu 6,不要大意。我们还没有完全控制他们的基地。要等到我们所有人都赶上来之后——”
毛的话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所打断了,她的M9身边溅起了巨大的水花——一连串的爆炸。
“……!!刚刚那是什么?!那不是从基地发出的!”
毛操纵着她的机体飞快的闪到一边——击起一片汹涌的浪花,M9开始用它的雷达四处搜寻。
“Urzu 2!3点钟方向,距离4。八艘舰艇迅速逼近中。”宗介向毛发出了警告。他现在正站在山顶,视野比毛要好太多。
八艘舰艇逼近了,它们把岛屿的西部团团围了起来。同时那里也是宗介视野的盲点,当他察觉到时已经太晚了。
很明显,那些海盗开始了反击。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时速40海里,也就是说一小时内它们可以跑174公里。
它们看起来相当小,却也装备有20mm的加特林机枪和火箭筒。它们锐利地切开波涛,向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这些新敌人展示给她他们不断集中并缩小的强劲火力网,她开始忍不住大声咒骂起来。
“啊啊啊……狗娘养的,怎么会这样?!他们的所有舰艇都停泊在港口上,不是吗?!那么这些东西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种情况也会发生,很自然。情报有误,对吧?唉,我真希望他们能让我们稍稍喘口气儿……”克鲁兹咕哝着说道。
“不要抱怨了!快点做些什么吧!!”
“做些什么……你这么说,可我已经击毁了两艘敌舰了。”
克鲁兹的机体向其中一艘舰艇发射了一发76mm的子弹,这次却被它躲开了。
“你才击沉两艘?!”
“别傻了。我离得太远——目标太远了。妈的,我真希望我手里的是‘地狱烈火’或者’凡尔赛’。”
“地狱烈火”和“凡尔赛”是AS常用的定位导弹的名字。
克鲁兹被要求进行火力掩护的位置实在是具备一个相当完美的射程,不过这个位置并不适合射击那些时速40海里的高速舰艇。克鲁兹能击沉它们其中的两艘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还剩下六艘。
那六艘敌舰将M9团团围住,接着他们开始用机枪和火箭筒对她进行无情的轰击。
毛的机体头部装备着火力机枪,现在它开始咆哮着进行反击。
很快就干掉了领头的那支敌舰——不过那里还有整整五艘。
“可恶!这些聒噪的杂种……!这简直太糟了!”
M9劈开层层巨浪,英勇地面对着它的敌人和它们所带来的凶猛波涛。尽管M9十分灵活敏捷地闪避着如暴雨般的子弹攻击,它还是无法击退敌人的进攻。
<中士。Urzu 2处境危险。请向敌舰开火。>
AL对宗介说。是的,即使是现在,他们也仅仅是站在悬崖尖上看着下面的打斗,宗介还没有给毛火力支援。
“没用的!距离太远了!而且弹药根本不够。”
<请向敌舰开火。没有其余的选择了。>
“选择,嗯?不,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当然有了,”宗介说完,开始操纵着强弩向后退。他掐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接着向悬崖的尽头冲了过去。
<中士。别——>
“闭嘴。照我说的做。”
几乎是一瞬,强弩从悬崖上飞跃而起。直落向它面前的大海。
乌云已散,月光如水,强弩那纤长的侧影在空中腾起,以神秘的银白色月亮为背景,是说不出的清俊和优雅。
机体以一个漂亮的弧线落入水中,宗介抽出了装备在AL手臂上的单分子刀开始进攻。单分子刀的尾部固定器很快地刺穿了宗介身旁的一艘高速舰艇。
他迅速的抽回单分子刀,开始进行下一轮攻击。
机体从水面上飞跃而过。
重重地“降落”在其中一架舰艇上。
金属在尖利地嘶叫,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整个船体都倾覆了,接着被无情地压碎。
如果把强弩比作一个人类,那么那艘敌舰就像支可怜的小皮艇。
“喂喂喂……!!”克鲁兹无不诧异地叫道。强弩所降落的那艘舰艇上,海盗们正用极端恐惧的表情瞪眼瞅着AL。宗介将他的单分子刀迅速插入甲板,巧妙地平衡着强弩的机身——精湛无比的技术。
接着他取下装备在AL头部的12.7mm口径机枪开始扫射。他把船上的机舱和武器设备射得跟马蜂窝似的。
这艘船顷刻间就丧失了抵抗能力。
“把这个当作起跳点。现在我们要跳到另一艘上面去。”
可怜的船,它还在不停地冒出黑烟,强弩直接从它支离破碎的甲板上起跳了,飞跃着冲向另外一艘敌舰。宗介在半空中瞄准了一艘正向他冲来的舰艇,再次用他左手的机枪向其开火。高性能的机枪在很短时间内又将子弹重新上膛。
降落!!宗介开始向猛烈摇晃的船体扫射,将它的引擎和枪炮打了个稀八烂。
强弩的感应系统将它周围环境迅速扫描了一遍——离他们最近的那艘的敌舰开始向他们发射火箭炮了。
一道鲜红的亮光向宗介直奔而来。
“……!!”
在那门炮击中他之前,宗介进行了第三次起跳。结果那枚炮弹击中了宗介先前制服的那艘舰艇——它这下完全毁了。火焰的巨浪在宗介身后喷射而出,宗介的强弩不得不在空中做了个高难度的大翻转。
他向那艘向他们开炮的敌舰冲了过去,射击,从空中飞跃而下降落在了它的上面。
强弩成功地完成了第三次降落。
船上的海盗们连滚带爬地逃出机舱,纷纷往海里跳。
<中士。这种类型的战术真难以置信。太不可思议了。>
“你这么认为?”宗介说着调整平衡了强弩的机体,“那么好,请告诉我‘不可思议’的含义。”
<不合理的,荒唐的,缺乏常识的。>
“你果真只是架机器。”
强弩用加农炮瞄准了那已经空空荡荡的机枪平台和机舱,进行了最后一次轰击。
而在此之后,单方面的进攻还在继续。
所有的小型高速舰艇都被摧毁了,基地内部的敌人也已溃败。
毛的M9登上了岛屿,继续破坏残留在岛上武器装备。
她开启了M9的外部扬声器,开始用广东话,普通话,以及三种不同的越南土语对那些海盗喊话要求他们投降。至于那些拒绝投降的顽固分子,毛予以了无情的消灭。
之后,前来支援的直升飞机部队到达。
在宗介他们的掩护下,装备着坚实的防弹凯甲和防弹盾牌的地面部队纷纷从直升飞机上降落下来,迅速展开了对AS无法进行攻击的区域的进攻。
到最后,毛他们收到了基地已被完全占领的报告。
他们花了一小会儿的时间,把投降的海盗捆绑起来,再把他们集中到码头上。
任务完成。
“好极了,总要给那些蠢驴些教训……”
克鲁兹的机体艰难地从他先前所在的狙击手位置回到了岛上——烟雾实在太浓了。克鲁兹和毛的Gernback现在看起来和宗介的强弩差不多了——粗而长的手臂和腿脚,以及它们移动时臀部所发出的嘎嘎响声。灰色的凯甲被海水打得湿透了,现在它们身上这里那里都在不停地滴水。
“我们得庆幸,在这儿没碰上‘毒液’。”宗介边说边把他的加农炮插回强弩的腰间。
在强弩那一边,是被五花大绑的海盗们,他们已经丢弃了他们的武器,不安地坐在地面上。地面部队的战士们看好了他们。
因为在这场不怎么公平的游戏中惨败,现在看起来那些海盗有点愤愤不平。
他们简直无法相信,这里,他们引以为傲的坚不可摧的要塞,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那些称为AS的人型兵器给攻陷了。
“这里是Urzu 9。岛上各处均已被我军占领。我方损失不大,只有两名成员轻伤。他们那边死了八个,还有四个重伤,十个轻伤的。”地面部队的指挥官——严正俞,正通过无线电报告着战况。
地面部队用催泪弹和电棒来制服那些不肯投降的敌兵——他们现在要老实多了。
而那些坚决拒绝投降的士兵则被处以了枪决。不管怎么样,他们在以前就屡次地袭击商船,还杀害了很多船里的无辜乘客,就算是死,也算是罪有应得的了。
“我真搞不懂,秘银真的有那个必要要卷入缉捕海盗的战斗么?”克鲁兹坐在他的M9里面,上下打量着那些俘虏,他开始有些不愉快地抱怨起来。
“这里是斯普拉特里群岛:北中国,南中国,越南,台湾……这些地区集团的权力机关已构成新联盟,以便发动大规模武装袭击。情报部门是这么说的。”
“哎,这个我早知道了啦。”
“而且这次武装袭击也不单单是为了缉捕海盗。这座岛的命名问题也至关重要。”
八门岛,这就是这座被海盗们作为秘密基地的岛屿的名字。因为地理位置的险要,许多周边国家,也包括了一些西方大国在内,纷纷宣布自己对该岛拥有主权。所以岛的名字也就五花八门的了——命名权也是主权的重要组成部分嘛。
而在中文里面,这座岛被称为“八门岛”。
这是宗介从一个香港人那里听来的。
这只是个没有什么特殊含义的普通名字,以至于秘银在一开始时都没想过要去注意它。不过之后就不同了,海盗在这里建起了军事基地,还给周围的岛屿带来了不小的骚乱。
经过极严密的侦察,这座岛似乎和“汞合金”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另一方面,他们也还没能找到充分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Urzu 8向各位报告,“此刻正在基地货仓里搜查的斯派克下士通过无线电说道,“这里只有弹药和海洛因……嗯……还有些桶装的钒。嗯,不过——就这些。”
“……钒??”
“一种稀有金属。你们驾驶的那个,M9,上面就有那玩意儿。因为苏联在前四五年前搞国民战争,钒的价格也随之上涨。当然了,它肯定不能跟海洛因比,不过它也是很稀有的。”
“上帝,我们可不是什么专家……”克鲁兹开始呻吟道。
“我最近在炒股,呵呵。我读了些有关国际金融贸易的书籍来换换脑子。如果你脑子里只有打仗,你到最后会看起来很傻。”
“好了好了,你这个嗜赌的家伙……”
正当克鲁兹和斯派克说得高兴,宗介插话进来了。
“你那里没有发现别的东西了吗?比如说精密仪器或是AS的零部件之类?”
“没有。这里只是海盗的秘密藏身处。我们没有发现和‘汞合金’有关的东西。”
“我们还没有完全确定,不是吗?我们还没有开始审问这个基地的指挥官呢。”毛说道。她把她的M9开到岩石山峰上面,俯视着她下面的树林和大海。
“这里是Urzu 9。那个……关于这个基地指挥官的事嘛……好吧,他看起来并不在那些俘虏里面。这不像是……他似乎没有留在基地里……不过——”
“这里是Urzu 7。那个指挥官有可能化装成下级士兵藏身在那些俘虏当中。也有可能他还躲在岛上的某个地方。”
当宗介说完时,他开始注意到一些东西。
强弩的夜间感应系统将宗介面前的黝黑山坡放映了出来。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的黑影。
那个古怪的黑影在那些环绕着港口的光秃礁石上移动着。黑暗和浓重的硝烟使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不过宗介依然可以隐约望见扛在那名男子肩膀上的防坦克用强袭导弹。
不对!——毫无疑问,那个男子正将强袭导弹举过头顶,他瞄准了宗介所在的方向。
当宗介还想确认那个男人想干什么时,他开火了。
“宗介啊,我刚刚想——”
<警告!异步传输模式!>
宗介和强弩在同一时刻警觉了起来。
导弹的射程相当的近,但是,如果靠着强弩那超快超灵敏的移动,宗介可以很轻松地避开导弹的攻击,但是——
但是,在宗介的身后是数百名等待押送的俘虏以及几乎全部地面部队成员。
如果他躲开,他身后的那些人们就会被击中。
这是一次极其迅速的抉择。宗介他放弃了闪避进攻,开始转身以他的正面直面着向他直奔而来的导弹。
耀眼的闪光和猛烈的震荡。
防坦克用强袭导弹狠狠的击中了强弩的胸部。
“宗介!!”
克鲁兹驾驶的M9飞快地抽出它的12.7mm口径机枪,向着导弹发出的方向全力开火。很快那些足足有啤酒瓶大小的空子弹壳被接连不断地弹出枪膛,噼哩啪啦噼哩啪啦落了一地。那个发射导弹的男人被击中跌落下了礁石,消失在死寂般的黑暗之中。
“宗介?!”克鲁兹叫了起来,惶恐地回过头去寻找他可能已经牺牲的战友。
硝烟渐渐散去。他发现强弩毫发无伤。
它依然保持着双臂护胸的防御姿势,可是它身上连点儿皮都没擦破。
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那枚导弹明明不偏不倚直直打在强弩的胸口上!那枚导弹在触及到强弩的机体前,就被强弩面前瞬间形成的无形的墙所拦截并摧毁了。
“……没事。”宗介说道。
“这里是Urzu 2,怎么回事?!马上报告你现在的状况!”毛大姐的声音在微微发着颤。
“这里是Urzu 7,我们刚刚遭到一个漏网士兵的导弹攻击。Urzu 6已经把他干掉了。我们这边没有人员伤亡。”
无线电那头传来毛轻轻的呼气。
“Urzu 2,了解……要小心,明白吗?”
通话结束,宗介让强弩的机体站直。可是克鲁兹还是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宗介。
“宗介,你刚刚……”
“是的,你还好吗?”斯派克也问道。
“我想是的。只不过……”宗介回答道,他又开始为那个他还不习惯使用的神秘系统感到迷惑了。
“AL,它又在起作用了,不是吗?”
<肯定的。机体损伤无。冷凝器输出稳定。>
“很好。继续运转。把先前120秒内的数据释放置Zulu -1内。”
<了解。>
宗介觉得自己渐渐开始明白那个系统的运转模式了。
他和他的强弩都开始适应了使用λ-Driver。
“但是但是,这太不可思议了,”克鲁兹用一种钦佩的口吻说道,“这么近距离,却这么简单就避过了一次直接的导弹攻击?令人咋舌的东西!!”
“克鲁兹,我第一次见到别人使用ECS系统时也感到惊讶。”宗介说,“不要想得太过深奥。这种事情你只需把它看得较为稀松平常就行了。”
“好吧……也许你是对的,我想,”克鲁兹的声音通过无线电听起来显得很谨慎,“但是如果我们那么做,我是说我们仅仅把它认为是‘这很自然’……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会疏忽掉一些重要的部分,不是吗?不论我们对我们所驾驶的AS多么熟悉,它们内部还是存在着我们所不知道的令人不安的部分……”
“……?”
“没什么,我只是在碎碎念而已。不管怎么样——”克鲁兹又开始用他那种轻松搞笑的语调说起话来,”这里是Urzu 6。他们报告说还没有找到该基地的指挥官。那我们赶快行动起来去逮他吧~我现在真想回家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啊。”
“这里是Urzu 9。嗯,事实上,那些俘虏告诉我们说,那个关键的指挥官他——”严站在被聚集在一起的俘虏们前面,通过无线电说道。那些俘虏全都望向刚刚导弹发来的地方——他们的脸色真是超级难看。
“怎么了?快点告诉我们!!”
“那个指挥官他——就是那个男人,就是那个刚刚向你们开火的,就是那个被克鲁兹的机枪打成碎片的那个……”
“啊?!好了,这下糗大了……”克鲁兹的声音听上去可怜极了。
接着毛大姐的声音插了进来:“什么什么什么?!?!打成碎片?你把他干掉了?啊?!你你你为什么你不用TASER啊你?!”
“我怎么会知道嘛。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你给我闭嘴!上面要求我们一定要把那个指挥官活着带回去的,你却杀了他!这可是我升为中尉的第一场仗耶!”
“安,安静了啦。那种家伙,天知道那家伙曾经杀害过多少可怜又无辜的海员。而且,而且他用整整50口径的火炮向我们开火耶!”
“这不是问题!你难道要我们去审问一具死尸吗?啊?!”
“可他向宗介开火啊!”
“什么?!宗介,你没事吧?!”
“没什么问题。”
“啊……宗介你这家伙……”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还不是你的错吗?啊?!这就是你要我给上面写的报告内容吗?啊,上帝,等我们回去,本他一定会宰了我的——就因为你给我添的麻烦——我再也没有机会升官啦!!噢,行了行了,那么,你下一次一定要请我喝一杯!我发誓,你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头脑简单的,没神经的,无知下流的——”
“闭嘴!不要跟一个小女人似的咿哩哇啦地叫行不行!你忘记了吗?上星期的实战演习,你把一辆满满载着人质的卡车打飞了也。那可是——”
“是呀,是呀,那是我的错。但那只是在演习,不是吗?但是这里,这里发生的可是真实的呀!”
宗介终于对他们俩的争执不休感到厌倦了,于是他插进话来。
“你们两个,不论是谁的错——我现在准备回去了。如果我现在赶回日本。我还来得及参加我的古文补考,老师要求真的很严格。如果我的古文再不及格,我的学分可就——”
“安静!打零时工的小鬼滚到一边去!!”克鲁兹和毛在同一时刻冲着宗介咆哮了起来。
“……”
<我同意,中士。这种时候,沉默是金。>
“AL你这家伙……”
<请原谅。我会安静的。>
什么时候我真应该拆了它……宗介有点认真地想。
十二月二十一日0351时(当地时间)
西太平洋深度250米
丹奴之子第一作战会议室
“换句话说……”
缉捕海盗的作战报告已到了尾声。毛要准备向在座的长官们说明强弩遭导弹袭击的那件事儿了,她觉得自己有些想钻个地洞逃走的感觉。
“就在那个时候,嗯,怎么说呢。好事跟坏事一齐发生了……”
“好吧。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好事?”SRT地面作战指挥官贝尔佛拉甘。克鲁佐中尉沉着脸说道——他实在是听了一个让他不太愉快的作战报告。
他是一个个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目光炯炯,剑眉入鬓,看上去差不多三十多岁年纪。
他现在正穿戴着陆军制服。脸上则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毛开口了。
“强弩成功地使用了λ-Driver。它阻止了防坦克强袭导弹对它的攻击,并且获取了相当可观的数据。”
“这的确很重要。虽然不在我们预想范围内,不过你做得不错,相良。但是——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不要再去招惹那种不必要的麻烦了,明白吗,中士?”
身着陆军野战服的宗介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他沉默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呢?那件坏事又是什么?”
“海盗的头目被克鲁兹中士击毙了。中士使用的是装备在M9头部的12.7mm口径机枪。然后是——”毛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报告书,”他一共使用了54发子弹,所以已经无法从那种损伤程度的尸体上找到什么线索了。”
“啊……”
这种事克鲁佐中尉也有想到过,所以他表现得不是特别惊讶——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精彩。那么现在,威巴中士,请你告诉我,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去审问一具被打成蜂窝的尸体呢?”
“哈哈哈。这似乎不太现实,或许我们可以去请教一下阎王爷,不过我们就得去找个会说中文的了。”坐在宗介身旁的克鲁兹·威巴用一种极尽尖酸刻薄的语调干笑着回答道。
“我想我只是开开玩笑,中士先生。”
“我明白,中尉先生。”
克鲁佐和克鲁兹两人开始狠狠地冲着对方大瞪眼睛,站在一旁的毛发出一阵无奈的叹息。
自从那次在酒吧糟糕的相遇,克鲁佐和克鲁兹两人就没对方好脸色看过。他们俩也共同参加过好几次战斗了,所以,所以克鲁兹没有“一个不小心就击毙了”克鲁佐中尉真是一个奇迹。
“厄,那个,抱歉——”严正俞举起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是,我不认为我们当时有别的选择。以当时克鲁兹的M9所在的位置,TASER是不可能起作用的,他面前山脉上的烟雾太浓了。我们也不敢保证敌人不会向我们发射第二枚导弹啊。所以把他击毙是当时唯一的选择了。”
严对当时的情况进行了一些补充说明。
“……还有人想要说点什么吗?”克鲁佐环视了一下会议室里在座的人,说道。
但是在座的所有人,包括毛和宗介在内,都被动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严的说法。
最后克鲁佐只好接受了他下属给他的解释。
“好吧。在那种情况下,这种事也是不可避免的。我会写一份报告个中校。那个海盗的秘密基地可能和‘汞合金’没什么关系。也就是说,我们又排除了一种可能性。我们现在还没有彻底失败,女士们先生们。总能找出他们同伙的基地,抑或那个组织的真面目的。”
“对毒液和巨兽的分析结果出来了吗?”毛问道。
秘银在第一次缴获巨兽后的六个月里,又缴获了相当的所谓“汞合金制造”的敌军AS。
只要让研究所和智能总部对它们做一些分析,他们就可以找出制造它们的公司的线索了。
“看起来毒液和巨兽的大部数关键部分都是‘黑科技’,电子元件则有可能是或西方国家或日本或任何一个地方所制造的。”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吧?他们分明有能力找出制造那些特殊元件的工厂的。”
“如果那是一家西方国家的工厂,那你是对的,我们可以找出它们的设计理念,普遍外观,诸如此类——但是到了毒液身上,很明显,它是下一代苏联制AS的样品。”
“你是说……‘幻影’?”
幻影Zy-98。
幻影Zy-98,在不久的将来将取代现在的RK-92的新型AS的名称。但它现在还处于ZDP的研发当中。
这种新型AS的研发工作在近一个月前被西方国家的军事组织所发现了。尽管秘银没有充分的证据,但是现在看起来,ZDP已经在研制近乎完美性能的电子推进器以及微型高能护卫感应器方面取得了相当大的突破。
还不只这些,事实上,幻影将大大超越M9现在的规格。
而毒液就是幻影的一种改版机型。
“不过我们现在所说的一切还都只是推测。从机体结构方面来讲,毒液,ZDP的新型AS,M9以及我们的强弩,它们之间的的确确存在很多相似的地方。不管怎么样,我们得把注意力放在宗介从马基德那里听来的线索上面。不过说起来,那个叫九龙的,还真是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中尉……九龙他当时所说的话毫无疑问是一种暗示。”宗介说道。
克鲁佐的推测或许是对的,但是,出于某些原因,宗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相信九龙当时所说的话是毫无意义的。
“我明白。但是那些话也有可能是一个陷阱……无论怎么样,现在我们的计划还处于保密状态……但是各位,我们现在的工作可不仅仅是资料分析了,我们得根除那些制造恐怖袭击和动乱的害虫。
从现在开始,只要是搜集毒液型号AS情报的任务——哪怕能搜集到的情报只有一点儿皮毛,我们都要全力以赴地,完美地,去完成任务。加里宁上校也是这么认为的。各位给我记清楚了。”
在座的大家都点头表示明白。
“那么现在起,到明天早上七点为止,你们还有时间整理一下你们的作战报告。嗯,我现在需要去审问那些俘虏了——威巴,你跟我来。”
“啊?!为什么是我——”
“这是命令。你负责从PRT关押所里找三个俘虏出来,把他们带到我这里来,明白吗?这是你的职责,我不想六个月前的那种事件再次发生了。”
“……明白。”克鲁兹用一种比以往更为敬佩的语气回答了他,他想起了麦克阿兰的死了。
“现在散会。祝各位工作顺利。”
大家开始站起身来。一面小声地继续交谈刚刚会议上的话题,一面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会议室。
“……怎么了?”克鲁佐发现毛正一动不动地站在他的身后,她望着他。
“为什么你让克鲁兹去?如果是审问犯人的话,我也可以去做。”
“他需要一些做一名优秀军官所必需的经验,毛。这会让他学到很多的。”
“啊,原来。是这样。”毛点头,她表示理解。
“这也不是唯一的原因。我已经与加里宁少校和泰斯塔罗莎上校谈过了。你现在是中尉了,我们需要有个人来接替你担任SRT士官长的职位。现在我们有几个人选,宗介,桑德拉普特拉,以及威巴。宗介他还太年轻,而桑德拉普特拉,我认为他是不适合做士官长的,况且——”
“况且?”
“千鸟要,那个少女。在六个月前的潜艇事件前,麦克阿兰去见了一次基恩,他告诉他说:’让威巴去’。你知道,当时少校他人不在而你又负伤在床,所以当时麦克阿兰提议让威巴去。上校也正观察着他的表现呢,不是么?”
“……”
“他是个让人不愉快的家伙,不过他很自己的个性——他总是把战友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我会好好地考验考验他然后看看他的表现。”
“嗯……”
克鲁佐忽然发现毛在低头微笑,她脸上美丽而生动的表情,让他不禁挑高了眉毛。
“怎么了?”
现在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和毛两个人,克鲁佐不知为何回想起他和毛还是下级军官时的那段日子。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事情……”
“别逗我了,大家都走了,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俩了。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毛?”
“本,我们真的都很依赖你呢。”
“呵,上帝才会知道吧……”
克鲁佐有些说不清的郁闷,他夹着自己的公文包离开了作战会议室。
当宗介回到SRT专用工作室后,他打开自己的手提式电脑开始写报告。
尽管克鲁兹一路上都在发着牢骚,但他最后还是去了,去押送那些等着要受审的俘虏。
之后,这所房间变得相当安静。
宗介匆匆地赶完他的作战报告,要不然他就赶不上在潜艇上浮时搭乘直升飞机回东京了。
在SRT中有那么些人认为,一个像宗介那样的军官,是不应该被授予保护“耳语者”这么重要的任务的,还有他获得的他们所没有的特殊待遇。
也许他们觉得不太公平,但宗介并不在乎他们会说些什么。
他已经处在失败的边缘了。”如果情况允许,我们将向你提供运输工具和住处。”这是他和秘银新签定的合同上面说的(不过他得自己付燃料费)。
“上哪儿去啊?”他站起身来时毛问他,她正专注地盯着手提式电脑的屏幕打她的报告。
“去弄些吃的东西。”
“啊……是吗,那好,走好。”
“待会儿见。”
当他离开工作室时,他看见毛兴奋地抓起航艇的内部用电话筒说起话来。
但他现在并不是特别关心她在干什么了。
他沿着工作室旁的楼梯走上去,接着又顺着走廊不紧不慢的走着。
当他到达第二告示栏那里时,他很意外地遇上了上校,泰莎,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一旁的角落里。
“啊……相良先生,”泰莎·泰斯塔罗莎说道。
她是一个纤小而娇弱的女孩子,一头美丽的银色长发用丝带可爱地编在脑后,她和宗介有着相同的年龄。
他这时候穿着她经常穿的那种卡其布军官制服,上校徽章在她的袖子上面闪闪发光。
不知什么原因,她有些乱了呼吸。
“上校。”
如果是以前,宗介会把后脊梁挺得笔直,接着向她行一个极端正的军礼——不过现在,他发现她似乎不太喜欢他的这种问候方式。
她跟他说过,碰面时只要给她一个点头就可以了。
“你在这里休息?”
“是的,因为潜艇现在正在巡航。我有点点饿了,所以我把剩下的事交给马度卡斯中校去做了。”
她抬起眼睛望着他,接着说道:“嗯,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吃饭吗?”
“在餐厅里?”
“是的。如果你没有其它的事情,你愿意陪陪我吗?”
“是的,长官。我正好也要去那儿。”
接着他们俩顺着走廊并肩走了下去。当他们到达餐厅时却发现那里已经打烊了。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当然也不会有什么食物了。
“你坐在这儿。我去给我们做些吃的来。”泰莎在宗介开口前说道,接着她走进了厨房。
宗介开始陷入不安了。
“上校,这里有个问题。我认为应该是我——而不是你去——”他开口说道,接着又闭嘴了,因为他发现泰莎开始不高兴的责备他。
“你不想吃我做的东西么?”
“不,不是的,我——”
“尽管你总是会吃小要为你做的食物。”
“……”
当她发现他已经窘迫得说不出话来时,泰莎咯咯地笑了。
“好了啦。你为什么不换换口味,尝一尝我做的菜呢?”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紧张到绷紧了身子,并且不停地找话说,“我自己可以”“我能帮上什么忙吗?”不过现在——
(没有关系,这样很好……)
宗介在心中对自己说,他在餐厅里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我听说你在八门岛那里遇上了不好的事情……“泰莎在厨房里他说。他可以听见她打开又关上冰箱时微妙的碰撞声,还有用铁铲把锅底铲得“噌噌”响的声音。
“不,长官。那只是个简单的任务。”
“但是你有使用到了λ-Driver,不是么?”
“我很抱歉。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粗心大意,我就用不着使用它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看起来你已经适应了和强弩的配合了呢。”
“是的,长官。不过我有点因为AL的行为无常而困扰。它总是讲一些和作战没有关系的话题,一个接一个——,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战斗型机器人。”
“它并不是一个战斗型机体。”
“长官?”
“我以前就和你说过的,不是么?AL是作为驾驶员的你的身体延伸。打个比方说——如果,你在一种和这种地方完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你的言行会很像AL现在表现的那样——”
“请不要跟我讲这种事!”
他用一种极不愉快的声音回答她,厨房里那“噌噌”切菜的声音骤然停顿了下来。
“对不起……”她有些被吓到地说。
当宗介忽然之间意识到他刚刚对她的态度是多么粗鲁无礼时,他开始向她道歉。
“抱歉,我只是——”
“没关系。我呢,觉得你现在和我说话的样子好像你和毛或者克鲁兹说话时的那个样子啊。”
“……我吗?”
“是的,我有点点高兴……嘻嘻。”
“我有点……惊讶。”
“我也是啊,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呢。”泰莎快活地说。
泰莎接着又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会儿。宗介听到在那厨房里,她在轻轻地搅拌着碗里的汤料,还有水煮开的“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有她在煎锅里煎着什么的“嗞嗞”的声音。
宗介花了整整六个月的时间,才做到像现在这样真诚地和她聊天说话。
就在刚刚,宗介感到他对她的感觉正在起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变化,对那个女孩的,那个他之前视之为高高在上的女神般的女孩。
他觉得她的确是一个令人不禁心动的年轻可爱的小姐。他有些高兴,因为她愿意和他说话。
看着她煮饭时,她的小脑袋动来动去的样子,宗介有一种很奇妙的心情在心里回荡,那种心情,好像是在看着小要在为他做菜时有过的那种。
“好了~”
泰莎端着满满一大盘意大利通心粉从厨房走了出来。
“奶油火腿酱通心粉,我工作结束后常常弄来给自己吃。”
她开始用刀叉把一些通心粉装进一个小盘子里。白色的雾气从上面蒸腾而起。通心粉裹着厚厚的起司和奶油,喷香入鼻——似乎加入了黑胡椒面和大蒜茸。
“其实这个做起来蛮容易的。呵呵,我多少对自己还有些信心——自从吃了加里宁少校做的红菜汤以后……没什么,别担心。”
“看起来,很好。”他有些迟钝地回答她说,开始用叉子把一些通心粉放入自己的口中。
很快,他的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
说实在的,那通心粉真的是——
“太好吃了。”
不知为什么,当宗介他这么说时,泰莎在她的位子上忽然坐的很端正,她摆了一个可爱的鬼脸,用手指比了一个大大的“V”。
“嘻嘻……太好了……特训出成果了~。小要手把手的指导还真的是好有效呢……”泰莎开始偷笑着自言自语起来。宗介对她的小声嘀咕感到一些困惑不解。
“怎么了,长官?”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快吃吧~。”
“好……”
宗介有些狐疑的埋下头去,继续吃他盘子里的食物,也许他实在是太饿了,很快盘子里的通心粉就被他一扫而空。
泰莎就坐在他的对面,用手托着下巴,甜美地微笑着,心满意足地看着他把通心粉从盘子里捞出来,放进口中咀嚼——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相良君,你还想吃点吗?”她问。
“是的,谢谢。”
其实宗介吃东西是有习惯的,他习惯吃到半饱的状态就不再吃了。不过这次他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空盘子递给了她。如果这是在执行任务之前,他也许会拒绝掉,因为在任务前暴饮暴食是被禁止的。如果他在战场上被子弹击中了腹部——而同时他又吃得过饱的话,死亡的机率会大大增加。
但他现在是在潜艇里。他不用担心要去面对这些。
看起来克鲁兹还没有从押送犯人的地方回来……“好味吗?”泰莎问道,她想要换个话题。
“是的,很好吃。”
“太好了……”她开心地笑了起来。简直可以说,她这么笑着的时候,她那张美丽的脸好像在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那种烂漫的笑容让宗介觉得很舒服,但是,同一时刻,他又有些莫名的内疚感。
“嗯……所以……下个星期就是圣诞节了,不是么?”她有些踌躇地问道。
“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似乎是的。”
“你,你知道24号那天是什么日子么……?”
“我听说那是被称作‘平安夜’的一天。”
这很自然,即使是宗介,也知道圣诞节是一个基督徒们的节日。
对宗介而言,这一天并不让他感到多少兴趣,因为他从小就生活在阿富汗那种信仰伊斯兰教的国度中。
另一方面,他更加在意平安夜三天前的伊斯兰钦斋日(伊斯兰教徒每年的斋戒日)。
圣诞节是苏联敌军通常会释放俘虏的日子……宗介是这么去理解圣诞节的,当他还在阿富汗游击队中作战的时候。
(为什么她要突然提到圣诞节……?)
宗介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泰莎是天主教徒。他想她难不成是想要发动宗教战争?他开始有些忐忑不安。
“我想也是……你是不会知道的……”
“怎么了?”
“没什么。不管怎么说,相,相良君……”泰莎接着说道,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的发着颤。
“是的,长官?”
“实际上,24号那天……我们会为所有士兵准备派对,这你是知道的吧?在那个之后呢,梅丽莎和其他人准备在我住的地方再另外举行一个小小的派对……我在想,嗯,要是你没有别的安排,你能来参加吗……?”
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宗介。
“……24号?”
“是的。”
“……”
宗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那一天恰好是他们学校前往“平安圣诞”游轮的日子。
他已经向他的同学保证过了:“我会尽我一切努力来保卫你们的人身安全!”,诸如此类的话。
但是,他和她加深关系的机会并不多了,她总是很忙碌的。
宗介模模糊糊地回想起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她一直对他很好,一直在关心着他。
像这样一个人来邀请他一起去派对,他感到自己无力驳回。
“我猜,你在东京有安排了……?”
“不,不是的,只是,我只是有一点——”
正当他试着回答她时,他听到从餐厅外的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跑步声。
“喂喂!”
毛一阵风似地冲进了餐厅,她看上去兴高采烈的。刚刚一会儿,她还在工作室的手提电脑面前查找资料,直到——
“怎么回事,毛?”
“宗介!你会说波斯语吗!?”
“我只知道一点阿富汗土语。怎么了?”宗介有些摸不着头脑。
毛扯着个大嗓门冲他叫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没注意?!……啊可恶!!”
“?”
“关于马基德Badham 的事!我刚刚正在查找他的相关资料——根据我们所掌握的关于九龙的情报。我检测了他可能会懂得的语言……在波斯语里面,‘Badham ’,当你在拼写这个单词的时候,你想你会发现什么?”
“……杏仁?”
“不对!!那是‘Badam ’,如果你在那后面加个’e ’呢?”
“我不知道。”宗介不无尴尬地回答她说。当他还在阿富汗的时候,他整天都在说着土耳其语和法瑟语——一种阿富汗土语,他也能够相当流利地说巴基斯坦语。
阿富汗是一个由许多不同民族组成的国度。
宗介知道许多种国家和地区的语言并不是因为他十分有学习语言的天赋。只有当他呆在那些地区的时候他才记得如何运用它们来和当地人交谈。
不管怎么样,他的法瑟语已经变得相当生疏了——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接受过正统的语言教育——
他是不知道如何拼写它们的。他只知道如何拼读英语,日语——以及一点俄语。
“那么如果你加上一个‘e ’,‘Badame ’,那又如何?”宗介迷惑不解地问道,即使是会流利地说十种不同国家语言的泰莎,也不是很懂波斯语。她看上去和宗介一样茫然。
她还有一点点的遗憾和失望。
毛的突然闯进打断了她和他的对话。
“‘蛹’。它的意思是‘蛹’!!”
“?”
十二月二十一日1537时(日本标准时间)
东京阵代高等学校
“嘿,相良,”下课以后,宗介的同学——常盘恭子向他跑了过来,“你知不知道24号是小要的生日啊?”
“……”
“喂?”
“……”
“嘿,你在听吗?”
“是的,你刚刚跟我说了……所以,我……知道了。”宗介吞吞吐吐地说道。
因为宗介根本就没把“生日”这种东西放在心上,所以他直到刚刚——恭子告诉他之前,已经把小要生日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了。
尽管他在来这所学校之前,就仔细地阅读过了所有关于小要的个人资料——也包括她的生日日期。
不管怎么样,他那天在秘银总部还有别的事情……宗介的脸色开始变得非常之难看——这都是他的疏忽。
恭子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变化,于是她接着说:“你也会去游轮旅行的对吧?所以罗,我想要给小要一个大大的惊喜。你知道的,就是让班上所有同学都一齐向她大叫:‘生日快乐’!”
恭子她狡黠地向小要那边偷偷望了一眼,她现在正倚着窗户,很努力地去搞定她手里脏呼呼的黑板擦。
“你也看到了,小要今年一定没想过可以过一个快快乐乐的生日。所以我想为她做点什么。我们现在正在讨论让班里每个同学都买一束鲜花送给小要。所以你也会加入我们的收集行动,对吧?”
“收集?”
“你还不明白?……你看啊,所谓收集就是每个人都得捐些钱。每人300日元。怎么样?”
“我明白了。我会捐的,但是——”
“但是?”
宗介不安地捏着自己手里的钱包,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很抱歉,但我不能去那艘游轮了。我,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不来?!你难道不会为那天的到来而激动吗?你说过你会‘全副武装,随时待命’……那种那种话的,不是吗??”
“厄……不,那是……”宗介含糊地回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答是好,他有些语无伦次。
“那小要的生日要怎么办?”
“我很抱歉。但我已经有安排了。”
“啊?小要会很失望的你知道吗?”
“我也没有办法。”
“那是什么事啊?”
无论如何,一个像恭子那样的普通高中生是没有资格知道秘银的的存在。
“我不能说。对不起。”
就在刚刚,小要无意地走近了他们俩。她一面把黑板擦放回原处并开始整理粉笔盒,一面有些困惑地问道:“怎么了?”
“嗯?啊不,没什么。啊哈哈。”
“?发生什么了吗?”
“厄,是的!听好了,小要!相良说他不会去游轮旅行了,就是这样……”恭子使劲捏了捏拳头,把真相告诉了她。
当她说完这些话后,小要忙着整理粉笔的手指忽然僵住了。
有好一会儿的时间里,她有些失神。
“是吗……”她轻轻开口道。
“我那天有很多事情要办。抱歉。”
“……”
“千鸟?”
“……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
“?不是,我只是——”
“没什么的。至少我们的耳根子会清静许多——没有自爆,没有地雷,没有高压电。我不是很懂那天你会有什么事要去做,不过我还是祝你过一个美满愉快的圣诞节。所以——我——我一点也不在乎你不会来。”
“不,那天我要去——”
“那天你要怎么样?”
宗介皱紧眉头,沉默地撇过脸去。因为恭子就站在他的身边,他踌躇着是否要在这时候说出“秘银”几个字。
“好吧。看上去那真是非~常重要的事罗,重要到你都不愿意说了。好啊,这本来就和我没什么关系。
再见。别想着跟我要纪念品了。”她用一种冰凉的声音对他说道,扭头飞快地离开了教室。
恭子在一旁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都看到了!?她现在有多难过?!”
“我——看起来是这样的,“宗介的额头上开始掉下豆大的汗珠,”不过,我还是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不开心……?”
“这很明显,不是吗?!那可是她的十七岁生日也。你不去她当然会难过了。因为小要她太倔强了,她不肯在你面前对你说,她会觉得‘寂寞’!!你至少也应该告诉她你那天要去做什么啊!”
恭子的话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即使是这样,宗介还是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我不懂……生日很重要吗?”
“老天,这当然了!你得把这个记在你的脑袋瓜子里!”
“……明白。”宗介沉默了一会儿,”但是我还是只能说抱歉。我那天实在腾不出时间。”
恭子望着他,开始玩弄她的辫子。
“我想……那是一个派对?”
“一个派对。对,就是它,就是那个意思。一个把派对变成另一个派对的计划。”
“?”
“没什么。别担心。”
放学之后,小要独自一人去了泉川的购物街。
她走进了一家工艺店里。那家店总会卖些讨人喜爱的漂亮洋娃娃。小要走进了店门,开始在一列又一列的洋娃娃里寻找一个手工制的波太君。
一个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打扮的男人向她走了过来。
“小姐,愿意和我一起到外面逛逛吗?”那个男人用一种不够圆滑的声音向小要搭辿道。
“我说了改天吧?”
“你是说过,不过……我需要好好照顾你啊。”
他用一种意味深长的口吻对她说,当小要听见他的后半句时,她轻蔑地嗤鼻一笑。
“蛮不错的嘛,看起来你把咱们的暗号记得挺熟的。”
“我想,我们就不能用一种更友好的方式交流吗……?”那男人轻叹道。
“这个很不自然嘛。如果你那些智能总部的上司们知道了我们之间有过那种谈话,他们会说些什么呢……?”
“好了,别提了。”
小要斜着她那双机灵的眼睛瞅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就是秘银情报部门派来的代理人了。他的代号是“幽灵”。他的任务就是要监视并保护小要(尽管保护那一部分显得令人怀疑)。
他给小要的感觉就像是个变装大师,因为他每次出现时都是完全不同的外表和打扮。有时侯他是个优雅而美丽的贵妇,有时候他是个玩世不恭的嬉皮男子。他还可以是中年的上班族,可以是四十左右的家庭主妇,可以是建筑工人,可以是保险推销员……还有很多很多种别的身份。小要时常怀疑智能总部给她派来的这个代理人究竟是不是人类……不过小要还是十二分地佩服着他的变装技术——他甚至可以随心所欲地变换他的声音。
“知道吗?你在变来变去那方面真是超有天份。你为什么不去做一个黑衣警探或者是007那样酷酷的演员呢?那些工作比较适合你吧??”
“关心你自己的事儿。”
“幽灵”有点固执地压了压自己的肩膀。
“啊,抱歉,我刚刚是不是伤着你的自尊心了啊……”
他,一个间谍,也许从很久以前就梦想着成为星光四射的演员。但是,现实是残酷的,一场突如其来的海难彻底粉碎了他的梦想,他漫无目的随波逐流地活在这世上,直到他破坏了自己的相貌去为一个神秘组织当间谍……小要的脑海中是这么浮现的。
她眼睛里充满了同情地望着他。
“要是我说错了什么,我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
“……你刚刚在想些什么东西……?”
“不,没有……人生总要经历风风雨雨的不是吗?所以别丧气哦。”
“你掩盖自己想法的方式还真是奇怪。”
“不过,我觉得,即使是这样的工作也可以让你成为一个蛮不错的演员。”
“就是这个工作让我对表演感到乏味的……”
这就是最近以来小要和“幽灵”两个人的关系。不知何故,小要总是对打乱那些佣兵或间谍的行动步调上面充满了天赋。
如果她需要知道什么情况,抑或是实在闲到没事做了,小要就会把“幽灵“叫出来。很显然,他还没有在私底下和宗介见过面。在“幽灵”那近乎于偏执的要求下,小要不能在当她和宗介在一起时叫“幽灵”出来。小要可以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们俩在一起时是不会相处得多愉快的,”幽灵”和相良宗介——一个是从智能总部派来的,而另一个则是从执行总部派来的。
“所以,你有没有调查出什么来?”小要开始转入正题了。
“……是有所发现。”
不过因为那是执行总部的计划,所以作为我,就不是很确定了。
从丹奴之子的空军部队那里听说,丹奴之子在圣诞节那天并没有什么军事任务。不过,他们到是在计划着一个相当不错的宴会。”
“嗯……是吗?”小要垂下了她的眼帘。
她本来以为,宗介不去游轮派对是因为他在秘银有任务。
可现在看起来不是这样。
他是为了去参加他在总部的宴会,所以才取消了和学校同学外出旅行的计划。
还有可能因为别的什么。
当然了,秘银,那个地方有他可以用生命去信任的伙伴们。
还有那个女孩。
她多希望自己能坚强一些,能够坚强地去面对他,还有那些事实——可是当她想到他和她那种关系时,那种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时,她胆怯了。
她不敢面对他。
她感到自己是多么无力。
“我在想……那会是怎样的一个派对……”
“我也很想知道。你在担心你自己那边的学校旅行?”
“你也顺便把我也调查了吧,嗯?”
“是的。根据我们的分析,那艘游轮上并没有什么安全隐患。它的历史背景也相当干净。不过我们也不能保证顺安事件里那种敌人不会想要控制它。”
“你是说一次海上劫持吗?”
“是的。不管怎么说,这种恐怖事件发生的机率是相当低的。那些恐怖组织是了解丹奴之子那令人敬畏的行动速度和军事力量的。他们应该不会笨到去制定一个要劫持你的战斗计划。但是,另外一件事……”
“幽灵”犹豫了。
“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被攻击的可能性正在一天一天的提高。”
“……”
“不过放心,不会有敌人来的。他们最多只能由着你过你正常的生活,远远地窥视着你而已。如果他们有企图,他们就得先过我和Urzu 7这一关,才能把你带走。”
“……你很沉着冷静嘛。”
“我只是指明事实。”
“不过你们的人也是不会让我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吧?”
“……”
“幽灵”变得一言不发,她已经触及到最关键的部分了。
因为心中的忧虑,小要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了。
“如果你问我原因,只能是因为你们智能总部的人,还有你们所说的‘敌人’,两方对我而言都是无法信任的。而且除了宗介和泰莎,我从来不知道执行总部的人又在打我的什么主意?!”
“我可以理解你,但是——千鸟要,我还是希望你能稍稍体谅一下我的用心良苦。如果我的上司知道我像现在这样和你在私底下谈话,我会碰上很多很多麻烦的。”
“那可要感谢你了……下一次到我家来吃饭怎么样?我会好好招待你以表我的谢意的。唔,你喜欢吃什么东西?”
“嗯,我真的很喜欢韩国的辣鱼汤——不,不!我不能!你究竟明不明白我刚刚跟你讲的那些话啊?”
“是的是的。不要总是没事就把你叫出来,对吧?我明白了。”
“上帝才知道……““幽灵”深深叹了口气,他转过身背对着小要,接着准备离开了。
不过接着他又停下来说道:“不管怎么样,你在那艘船上一定要小心。我会暗中装扮成来宾上船保护你的。”
“我知道了。那祝你工作顺利罗。”
她在思考刚才“幽灵”想要隐瞒什么。
小要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口。
她开始想象一个没有宗介的“平安圣诞”派对。
秘银对他来说更重要,她有些郁郁地想,没有买任何东西就离开了那家商店。
外面很冷,空气中透着凛冽的气息,她看着那些从她口中呼出的白雾,缓缓地,慢慢地,袅袅而上。
这个季节就是这样,白天的时间很短。
尽管已是迟暮时分,购物街上还是熙熙攘攘,灯火闪烁。商店里,街道旁,响着欢乐而温馨的圣诞乐曲,人们一面走着一面谈论着新年,愉快的嘻笑声随处都可以听到。
“……啊——”
小要站在工艺店斜对面一家老旧的鞋店店铺前,她望见了宗介。他正向她走过来。
他有些急切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小要快步走了过来。
她满怀希望地望着他向自己走来,她甚至都忘记了去想他也许会看到她和“幽灵“的谈话,只是望着他,等待着他对自己说:”我决定和你们一起去‘平安圣诞’了!”
可是最后她还是忽略掉了这些感情。他走来时她冷淡地问了一句:“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等你出来。我刚刚看到有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走了进去又走了出来,不过——我想没发生什么。”宗介回答道。
“不,不是你想得那样子啦。所以赶快把你的枪收起来。”
“嗯……”
宗介把他藏在右手袖子里的自动手枪放回了他制服下面的皮套里。
看上去宗介并没有注意到“幽灵”。也许他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可疑——当然了,宗介决不是傻子。
只是“幽灵”的变装和隐身技术太过高超了。
小要坚持着驳倒了宗介的怀疑。不过从这点看,“幽灵”的的确确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代理人。他像一阵风一样滑进了拥挤的人群,接着就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即使是对敌人气息敏感到了极点的宗介,也丝毫没有感受到“幽灵”。
小要自顾自的顺着街道走着,宗介跟在她的后面。
“千鸟。”
“干什么?”
“你没有向我隐瞒什么,对吗?”
“啊……?”
“自从我们从香港回来之后,有的时候,你看上去会——不,这也许只是我的想象而已。”
看起来宗介他不是很确定,但他又的的确确感觉到了些什么:她有什么话还没有对他说——那就是这两个月来她和“幽灵”趁他不在时碰面的事——还有那个叫雷纳德的男孩的事。
她想要是有机会,她会把“幽灵“的事都告诉他。在那句邀请“幽灵”去她家吃晚饭的玩笑话里,小要其实有一半都是认真的。她盘算着怎么样才能让宗介和“幽灵”坐在一张餐桌上,然后招待他们俩吃晚饭。不过看起来“幽灵”真——的很不喜欢宗介那副德行。其实小要觉得他们俩和平相处也是蛮好的。
可是她就是不能对他说出雷纳德的事。
她已经告诉过他,自己曾经在酒店屋顶被刺客追杀的事,还有那个刺客如何被处置的事。她还跟他说了她见到的那两个小型机器人。可是,她和雷纳德之间的谈话,还有他对她做过的事——她无法对宗介说出口。
到现在为止,宗介一直没有追问过她她所隐瞒的那些事情。可是今天,他开口了。他感到些许的不安,因为之前他就已经和“幽灵”丧失了联络。
“你是不是在想我有什么事隐瞒着你?”
“不……还没有到要用‘隐瞒’的地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没有。不过,说起来,你又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小要感到自己的声音无法控制地尖锐了起来。
“我?”
“关于圣诞节的事。为什么你说不去了?”
“有任务。”
他说谎了,小要想。
秘银的一个宴会,他会和他们玩得很愉快,还可以和那个女孩在一起。
她根本没有想过,像宗介那样一个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谎话来。
自从他来到日本,到现在为止已经八个月了,他还从来没有说出过像这样一个让她心痛的谎话来。
“我知道。一个任务,嗯?任务任务任务……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去娶一个‘任务’小姐当老婆算啦??”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如果你想说什么,你能够说得直白一点吗?”
“你究竟有没有认真?!”小要怒火中烧地望着宗介,”你总是,总是……如果你想要装天真装无辜来骗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我已经知道真相了!”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说到圣诞节的事,我的确有话想告诉你——”
“啊,你住嘴!我什么都不想再听!”
“千鸟……”
“你可不可以不要在跟着我了?你好讨厌!”
“我需要跟着你!为什么你——?”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她恼怒地冲宗介叫道,从他身边飞也似地跑开了,消失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那天晚上,就和往常一样,小要为自己对他说过的话,还有那些行为,感到后悔。
可是无论如何,她和他的争执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挥之不去,她还是无法不对他生气。
为什么我……会对那种家伙——她想。
如果是在以前,只要她想到这里,她的怒火就会平息。通常的,她会想起他的优点,他的可爱——不过这些现在都消失了,她的脑袋里满是对他的恨意。
他怎么可以,完全不顾我的感受?让我觉得自己好傻。
为什么他要伪装成那么诚实善良的样子?为什么他要伪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好想一想,我真的,真的应该好好回想一下了。一个人表现的那么缺乏常识不是很奇怪吗?难道他那些对常识的缺乏,还有对普通人生活的不了解都是装出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世界上最阴险卑鄙的人!刚才那会儿,我还在为他难过。
我真庆幸自己没有告诉他我对他的感受。
男人都是骗子。他们就知道撒一个接一个的谎话来维护他们自己的利益。你完全不能相信他们。
他们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低级的生物。
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相信那些家伙了。特别是他!宗介,我讨厌你!接下来的好几天,小要完全不理睬宗介了。有很多次,宗介鼓起勇气,试着跟她说话。可是每一次小要都冷冷地走开了。
他还往她的PHS上面发了一条短信息,可是她一接收到它就把它删除了。连看也没看一眼。当他问起她,“你收到我的短信息了吗?”她就会回答,“是啊,是啊,我收到了。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和我说话?”接着把他撵走。
在这之前,他们也会偶尔发生一些争吵,但是——
但是这一次,搀杂进了一些小小的混乱。
第一章完
Charpter two
第二章
This Holy Night Is Rather Noisy
吵闹的神圣之夜
从樱木町车站乘巴士到海滨公园旁的码头只需要五分钟时间。
现在那艘“平安圣诞”正停靠在那里,冬天黄昏的余辉把码头和游轮都浸染成了美丽的金黄色。
“平安圣诞”是一艘长达272公尺,重有十万吨的超巨型游轮。它是当前世界上最大的游轮之一。
其实也有很多比它要大的巨型轮船,例如那些那些在加勒比海上航行着的。但作为一艘供游客玩赏的游艇来讲,它已经算是巨无霸级别的了。
这艘雪白的游轮呈优美的流线造型,另外还有双层的来宾用房。
如果要说超巨型船只的话,小要在以前就已经见过一艘了——秘银的强袭潜艇丹奴之子——但看起来“平安圣诞”比它还要大。它就像一座漂浮于大洋碧涛之中的恢宏城堡。
对于只知道战舰的小要来讲,“平安圣诞”真是一艘壮丽而耀眼的巨轮。而且它的内部要比潜艇的内部宽敞明亮得多得多。走在游轮内部的走廊上,抑或是呆在客房里,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置身于一家陆上的大酒店。
“真是好豪华的船……“小要一面把自己的行李扔在客房里的床上,一面喃喃地说道。恭子和她住在一块儿,她不无兴奋地说:”难道不是?!你还记得我们刚刚上船时经过的那个大厅吗?它真的好大好漂亮,我看到它的时候都快要不能呼吸了。我们甚至还受到了船长和他的乐队的欢迎耶!”
阵代高校的学生们还在陆陆续续地登船。
在登船斜梯上欢迎小要他们的船员大多都是外国人。恭子和老师们显然已经深深地被船员们那热情而殷切的态度所感动了。
但是小要只感觉到那些排场里面充斥的难以形容的做作。
当她还在排队的时候,一些船员就表现得好像认出了她是谁似的。他们的表情像是在说:“看,就是那个女孩。”
看上去就像他们知道她——不,还不仅仅是这样——他们那种表情好像在说:“我们都知道,千鸟要,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你上船之后等待着你。”——就是那种表情。
而当小要有些莫名地回望他们时,他们脸上那种微妙的表情就不见了,他们开始交换眼神,接着重新以热情洋溢的笑脸迎人,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觉得自己好像傻瓜。
阵代高校前一次外出旅行时所遭到的劫持事件已变得人尽皆知,而小要则被人们看作了那起事件中最特殊的一个——”她是最后一个被解救的出来的女孩”。小要觉得如果是这样,那那些船员知道她就不显得奇怪了。
“喂,小要。”
“嗯?”
“我们趁船还没有离港,到上面的甲板上去看看吧。我打赌我们在那儿一定会看到‘贝费里斯轮’(在垂直转动的巨轮上挂有座位的娱乐设施)和‘港口未来’(也是一种娱乐设施)。”
“好啊,不过我现在有点饿,你带吃的东西来了吗?”
“没有,抱歉。”
我们排队的时候,诗织和其他人就把我带来的吃光光了。
不过我想麻由带了POCKY(薯片)来的,去问问她?”
“真的?老实说,她最近有点发胖了也,我要去给她没收了。”
“哦,好主意~!”恭子说道。小要顽皮地一笑,离开了房间。
有许多女生现在正在明亮而华丽的走廊上闲逛,说这儿说那儿,嘻嘻哈哈的,很是吵闹。
(啊,我真走运……)
也有很多普通游客正在登船。尽管学校已经警告过了学生们不要在船上喧哗吵闹,但他们没维持多久安静就又开始了。
小要开始履行她作为班级代表的职责,试着让大家保持安静,直到——
“你耍我!!”一个男人咆哮道。
一个英国人,他那低沉而蛮横的嗓音如同一阵阴冷的风,盖过了女生们的嘻笑声。
他是个穿着制服的高大白人,正旁诺无人地冲着一名不知所措的可怜船员大吼大叫。小要觉得他看上去就像一个从喜剧电影里走出来的滑稽演员。
“我为什么非得像那堆乳臭未干的傻呼呼的高中女生一样住在B等舱里?!”
“我真的很抱歉,先生,但是所有的A等舱客房都被预订了——”
“你们要重新给我安排房间!你们这些应该跟洲际导弹一起发射出去的蠢货!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名像我这样的美国海军中校?!你门想找麻烦吗?还是说你们跟空军那些白痴是一伙儿的?!”
“先,先生,请您不要这样——”
“够了,长官!太难看了。就是因为你那种脾气,你的夫人才会在这趟日本之行以前就跟你分手的!”
那个白人军官的同事出来阻止他了,他是个年轻而英俊的亚洲男人。穿着和那个白人军官差不多的制服。
“你刚刚说什么,竹中?!一个像你这么不称职的军官也能被邀请去爱丽莎那里,你难道不会感激吗??”
“你这么想?!那你觉得又是谁在我美美地享受威基基的阳光时把我硬拖到这里来的??”
“哼,你在讲什么啊?跟你搅在一起的那个大胸的日本女人其实是个STD(性,性病传播者)!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你怎么说得出口?!……妈的,为什么你非得来破坏我的兴致?!我费了多大劲才——”
“闭嘴!我听够了!”那个被称作“长官”的男人冲他咆哮道,“即使是你的上司正沉浸在婚姻破裂的悲痛之中时,你还是只知道没完没了地念你那愚蠢的小假期!你应该承受和我相同的痛苦才对!下地狱去!”
“好啊,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早就打好了主意不让我过个轻松愉快的假期了!混蛋!”
当着那个可怜的船员的面儿,这两个狂怒的男人扭打作了一团。
其他人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劝架,把那两头怒火中烧的野牛分开,并试着让他们冷静点儿,接着就把他们送回了各自的房间里去了。
房门关上之后,走廊里变得鸦雀无声。
那些不是很懂英文的同学们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他们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小要,她已经在国外生活过了相当一段时间了,所以那两个男人刚刚在争吵些什么,她从头到尾都听明白了,不过——
“看起来无论是谁都会碰上这种事,不是么……”她只是喃喃地说道,接着冲她同学的房间走了去。
十二月二十四日1855时
太平洋三埔半岛外围海区
平安圣诞号游轮离港不久。它开始顺着浦贺水道,缓缓的驶出了东京湾。
太阳已落入大海,天空中满是银光泛泛的星星,这艘雪白的巨轮在一片星光灿烂之中平静地航行着。
凉凉的风吹过面颊的感觉很舒服。翻腾的波浪被灯火映得五光十色,还有不少货轮和渔船从“平安圣诞”的身边驶过。为了能一睹这令人心潮澎湃的奇妙景观,许多学生都聚集到了轮船后方的高层甲板上,那里的视野是相当好的——他们这时候显得很孩子气,为眼前的景色而惊叹不已。
“哇噻,真的好美……“恭子倚在扶栏上,手中的数码相机一刻不停地闪着快门,”真是有点可惜,对不对?如果相良能来的话就好了?”
“你为什么要提起他?”小要的声音听上去酸到发臭。
恭子苦苦一笑,她的回答还真是永远都不会变呢……“哎,老样子嘛。不过,他究竟去哪里了呢?”
“你是什么意思?”
“相良上哪里去了?他难道都没有告诉你他去哪儿吗?他也没有跟我们任何人讲过。”
恭子这样认真的问着她,小要感到自己无法瞒着她。
恭子是她最好的朋友,小要不能向对待别人一样冷淡地对待她。
“嗯?但是,这个,嗯……”
“来嘛来嘛,告诉我嘛告诉我嘛~”在蜻蜓眼镜后面,恭子那双大大的眼睛闪烁着诚恳的泪花。
小要轻声叹了口气,她投降了,接着她把她藏在心里的那些东西说了出来。
“我并不是那么地讨厌他。只是——我真的没什么。”
“真的?”
“真的。老实说,有好多次,我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但是——真的,就是那样。我是说,你自己也看出来了,不是吗?尽管今天是我的生日……他还是去了别人的派对。”
宗介就像他之前跟她说的那样,他没有来。
就在前一天,他的同学还在拿这个取笑他:“什么?你不是告诉我们说,你说‘把安全保障工作交给我吧’的吗?”
他回答说:“情况发生了变化,我不能去了。”他的脸看上去相当严肃。
(如果遇到了海上劫持事件,千万不要反抗那些恐怖分子。如果你们尽可能地保持安静,他们也许就不会伤害你们。明白吗?只要照他们说的话去做就行了。)
他是这样说的。
在那些话里面,似乎还隐藏着别的古怪的含义。不过在一旁的小要只是摆着一幅漠不关心的表情,当她听到他对他们这么说时。
在这之后,他们俩继续着冷战。
“他其实应该来的。如果他还有些在乎,他应该会在这里。”
“我想是吧……可能就是那个样子。”
“我也不想总是纠缠着这件事情不放,但是,但是已经很明显了,他根本就没有觉得我有多重要过。”
“可能吧……不过我想也许是你自己在钻牛角尖呢……?”
“我没有钻牛角尖。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真的?谁?我认识她吗?”
忽然一下子,恭子变得充满了兴趣。
“是的,你认识她。还记不记得,在第二学期刚刚开始的时候,有个来做短期留学的转学生?那个女孩子……”
“啊,泰莎,对吗?”
实际上,阵代高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泰莎。
因为发生在八月下旬的那起潜艇事件,丹奴之子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需要花好几个星期来进行维修。泰莎就是利用那段时间休了个小假的。
而她所选定的“度假圣地”,就是东京阵代高等学校。
看起来泰莎有很努力地去适应一个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她伪装成一个进行短期留学的外国学生,和毛一起占领了宗介住的地方,还进入了阵代高中二年级四班。把小要和她的同学们的生活搅得个天翻地覆,足足两个星期,之后就开开心心地回去了。
当然,她没有说明她的真实身份——秘银的高级长官。
“她现在在澳大利亚,对吧?她还是有和大家保持联络的。这么说来,相良嘴巴里琐事说的派对就是她的罗……”
“幽灵“给她带来的情报更加证明了这一点。他只是在用“任务”当借口。小要仰起头,想象着,就是现在这个时候了,美丽达岛上,一个盛大的圣诞节派对开始了——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成群的士兵开始喝酒,唱歌,享受他们的欢乐之夜。
还有宗介和泰莎,他们俩一定在一起,很幸福很快乐。
当她想到这里时,她感到心中一阵莫名的伤感。
“我不想再去想它了!”她嚷道,仰起脸来,凝望着满天的星星。
“啊,抱歉。”
“不,没什么。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把那个傻瓜抛到一边去吧,想一些快乐的事!……说起来,现在几点了?我在想离吃晚餐还有多久。我真的好饿。”
“麻由的POCKY呢?你不是吃了吗?”
“她在我到达之前就已经把它们消灭光了……呵呵。”
就在此时,从她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抱歉打扰。您是千鸟要小姐吗?”
她们转过头去,身后站着个四十来岁的白种男人,他似乎也是船员之一。
他留着很整齐的络腮胡子,穿着雪白的制服,戴一顶船员专属的帽子——他的服饰从上到下每一个细节都打理得相当精致。他笔直地站在那儿,身上是说不出的优雅和高贵,却又没有给人以盛气凌人的感觉。
他看上去是属于这艘奇妙的游轮的。他的服饰打理得既考究又简洁。
“嗯?有什么事吗?”
“一定是您了。不,即使是远远地看着您,我就在想,那为小姐一定是她……还有我想说的是,我是这艘游轮的船长,史蒂芬·哈里斯。请允许我这么向您作自我介绍。”
一个很懂如何和女士打交道的船员,她几乎要说。
和这个船长比较而言,丹奴上面的那些高级军官们就显得乏味古板多了。
他说着一口相当流利的日语,发音也是字正腔圆。
“船,船长?”小要和恭子在同一时刻叫了起来。话说回来,他似乎的确在小要他们之前拿到的介绍游轮的小册子上出现过。
对了,他还曾经出现在刚登船时的欢迎列队里……“嗯……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但是,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小要有些迷惑不解地问。
“上个星期,当我和您的老师见面时,她从给我的照片中指出了您。看——就是它,一张您ID卡上的照片。”
他指了一下别在小要学校制服上的ID卡。每个登船的学生都被要求佩带一张像这样印有他们姓名和头像的卡片。
“我对那起劫持事件也有所耳闻。尽管每个人都在担忧您的生命安全,您还是表现得像一个女英雄。我对此非常感兴趣。”
“啊,是吗……”
“您同样也是一位令人着迷的美丽小姐。这真让我感到高兴……啊,当然了,您的伙伴也非常可爱。”
“谢了。哈哈哈……”
小要和恭子在同一时刻开始发出干笑。
“顺便问一下,您觉得这艘船还舒适吗?有没有让您不满意的地方呢?”
“没有!完全没有!这艘船太棒了,它又大又舒适,还有它一点也不会晃来晃去!”
“我真高兴听到你们这么说……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让离你们最近的船员知道。他们会竭诚为你们服务的。你们是我们非常重要的客人。是的——非常非常重要的客人。”
“……”
小要从他那些殷勤的话语中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的话十分的悦耳动听——是的,悦耳动听极了。
但是,他的眼神显得好像他是一个把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的人,他的表情好像在说:“接下来,我要如何处置他们呢?”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小要小姐?”
“嗯?”
“您在想什么吗?”
不。她只是想太多了。也许她是太敏感了。她尽量让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
她对着船长勉力微笑。
“不,没什么,真的。实在谢谢你,船长。”
“好吧,保重。祝你们一切尽兴。”
接着哈里斯船长离开了。
“吁……”小要和恭子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大大地松出一口气来。
“哇,我好紧张……”
“对啊,不过他真的蛮酷的,不是吗?看上去高大威武,却又是那么的高贵优雅。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船长’!”
“也不尽然。他和我所知道的某个‘船长’就相去甚远了……”
“啊?”
“哦,不,没什么。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接着,她们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吵杂。
当她们顺着吵闹声发出的方向望去时,她们俩又看到了哈里斯船长,他已经从辽望甲板上回到了舱内,被一个舱内的服务员小姐撞了个满怀。
那个服务员小姐跌到在了地上,她的扫帚和垃圾桶掉在了她一旁的地板上。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那个服务员小姐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地道起歉来。
她大大的裙摆在她黑色的紧身制服下面鸟一般轻盈地舞动着,她系了一条雪白的围裙,戴着蕾丝发箍。她那头银白的长发很整齐地编在脑后。
不过可惜从小要她们那个位置看不清楚她的脸。
因为距离太远,她们俩也无法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从哈里斯那生动的手势上看,他似乎正在警告那个柔弱的服务员小姐。那个女孩一遍又一遍地,拼命地冲哈里斯鞠着躬,忙不迭地道着歉。之后,她从地上捡起她的清洁用具,慌手慌脚地冲船舱拐弯出跑了过去——再一次摔倒在了地上。
“……”
“真是个笨女孩儿啊……”恭子咕哝道。而她的身边,小要的冷汗都快要掉下来了。
她陷入了越来越大的困惑中。
(不可能吧。不……但是话说回来,为什么她会在这艘船上……?)
但刚刚那一幕是她亲眼所见到的。
因为甲板上变得愈来愈冷,小要和恭子回到了客舱,开始参观里面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设施。
她们走着走着,看到在酒吧休息室外的走廊上,站着个酒吧间招待,他正嘻皮笑脸地同一大群高中女生调着侃儿。他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帅气男子,他那长长的头发扎在脑后,很随意地戴着副眼镜。
她们听到那个男子用异常流利的日语,嘻皮笑脸,油腔滑调地跟那些女生说着:
(——真的真的,我没有骗你们!我真的是在东京的江户川长大的。你们该知道啊,那里有一家很棒的山菜荞麦面店,还记得吧?所以告诉我你们的电话号码吧。只要我一有空,我就会打电话给你们的——)
(嗯,但是,嘻嘻嘻……)
(嘿!那个新来的!不要随随便便跟客人搭辿!)
(啊……好好好……)
被服务员领班警告了之后,那个花花公子就老老实实地回去工作了。
望着他从走廊背后离去的身影,恭子又开始低声咕哝了:“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耶……”
“我,我想,那大概只是你的幻觉吧?有很多老外长得都跟他差不多啊。我,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小要的声音已开始因不安而颤抖……她们又走了一段路,来到了卡西诺赌场上,她们停下脚步来四处张望。尽管他们刚刚启航不久,但一些热衷于赌博的乘客们已经纷纷聚集在了轮盘赌的周围。
开牌者是一个漂亮迷人的亚洲女人。
她留着一头墨染般的漆黑短发,大约二十来岁,有着相当苗条而火辣的身材。另外,她也戴着一副眼镜。
(接下来。来呀,来呀,来押注呀,来押注呀!出手别那么小气啊!现在——哇噢,这边也还没有押满啊,快呀快呀,再不赶快我就要叫牌了啊,所以行动要快——)
其实除了轮盘赌,赌场里还有很多其它的玩乐,但是那些客人像时髦似地聚集在那个漂亮女人周围,他们之中大多数都呵呵地笑着,以很熟练地姿势把筹码向开牌者扔了过去。
“那个人,也是……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她……”
“……我,我们还是走吧。”
小要感到自己现在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艘船上究竟在发生些什么?她们俩一离开赌场,小要就打定了主意,等她一和恭子分手,她就马上去抓住他们三个人中的某一个,然后逼问招供。她现在显然需要这么做了。
正当她沉浸在她自己的作战计划当中时,神乐坂的喊声从背后传了过来。
“我说,你们俩个!你们俩没有听到广播吗?已经是晚餐时间了!阵代高中的学生全部到大厅里去集合!”
小要和恭子环顾四周,才发现刚才还在这里游荡的学生和其他乘客都已经离去了。
“哦,好的……”
这还没有结束,奇怪的事情还会在之后发生。
小要和恭子跟在神乐坂老师的身后,走进了大厅里,现在那里已经布置好晚宴了。
在与小要见过面之后,哈里斯船长独自在船内巡视了一圈,以确保各个部门的工作都没有出岔子。
这是很自然的事,这艘游轮是他的游轮,他有义务时刻关注着它的安全问题。
如过他真正允许有什么可以发生在他的游轮上,那就必须是一次真正的骚乱。
一次真正的大骚乱。
尤其是今天晚上,他感到那起骚乱正缓缓向他走来。
“船长,”船上的大副从他的背后赶了上来。他是个四十多岁的哥伦比亚男人,留着两撮黑色的小胡子。
“先生,已经确定是那个日本女孩子了吗?”
“是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把那个女孩从‘拱顶’里‘拿’出来呢?”
“今天晚上某个时候吧。我们可以等那些小家伙们睡着了之后下手。”
“可是她真的回老老实实地照我们的话去做?”
“这是当然的了。她那些学校里的朋友可都在我们手里啊。”哈里斯的嘴角划过一丝阴冷的笑意,“我想,我们可以把她那个戴眼镜的朋友第一个扔进海里去。这样一来她就会变得老实听话得多。”
“十二月份的海水可是相当的冰冷刺骨。”
“那将是他们的命运,他们最终全部被赶进冰冷的海底将是他们无可幸免的悲剧结局。呵,千鸟要和她的那些同学将会何去何从,这个平安夜就可以揭晓了。”
“那秘银他们……”
“这艘船早就离港了,不是吗?他们绝对不可能赶上已身处大洋之中的我们了。这会让金先生心情愉快的。组织将会重新认识到我的价值。”
哈里斯船长需要出席宴会,并做发言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他要尽快赶去,虽然他实在觉得那是个令他厌烦的礼仪程序,但是那也是他任务中的一部分。
哈里斯稍稍地整理了一下他的领节,大踏步向着大厅的方向走去了。
这个游轮的中央大厅甚至比阵代高中的体育馆还要大,现在这里聚集着无数的阵代高中学生。
在这个巨大的厅堂中央,精心地摆放着一张张超大号的餐桌,每一张餐桌上都配有精致闪亮的银制餐具,还有已经堆积如山的鲜美晚点。
这就是这次晚宴的装饰和安排。这样看来其余的乘客会在别的餐厅里用餐。现在这里只有阵代高中的师生们,以及那些已经准备好了为他们热情服务的侍者们。
装有猪排的银盘里散发着香草的芬芳滋味。大份份的派特炒饭上面铺满了鲜美可口的海鲜。烤火鸡和牛排在灯火中闪耀着棕色的油光。龙虾被精巧地剖成两半儿,和滋味香甜浓郁的汤料煮在一起。
而这些所有的菜都是可以随心所欲品尝的。
说到在餐厅用餐,阵代高中的大多数学生都只吃过像是汉堡啊,牛肉饼啊,拉面啊,速食荞麦面啊一类的东西,所以当他们面对着眼前丰盛到不可思议的晚宴时,许多人都激动得说不出话,唯有感动的泪水哗啦啦地流淌。
“还没好呐!!”正当口水已经淌地的同学们向着食物飞身而去时,坪井校长急忙抓起麦克风,用喊话阻止了他们的行动,她快步走上大厅中央的高台,试图控制已经快要失控的局面。
“我们的船长还没有做欢迎词呢!明白吗,各位同学?我在上船之前就已经告诫过你们了,但是——作为阵代高校的学生,你们应当时刻注意自己的行为礼仪,不能做出让母校蒙羞的行为来,明白吗?!不要忘了,这艘船上还有别的乘客呢!还有,请各位同学在用餐时要注意互相谦让,不要引起骚乱!!我们上一次出来野营时,就是在那起不堪回首的劫持事件中,你们各位在飞机上面的表现实在太差劲了,玩扑克牌的玩扑克牌,嘻哈打笑的嘻哈打笑,给人家乘务员添了多少麻烦!!结果你们所有这些举止全都登上了周报!你们要注意了,你们的行为会影响到TPO和评分的,你们——”
坪井校长接着又用了足足三分钟的时间来对她的学生训话。
“——就是这样。你们各位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啦,校长!!”近百名在场的学生一齐用一种不同以往的热情积极的声音回答道。他们的眼睛闪烁着绿光,就好像在说:”我们都准备好了了,快点让我们开动吧!”
“很好。下面让我们欢迎本艘游轮——‘平安圣诞’号的船长——各位,掌鼓得热烈些!”
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优雅船长健步走上了大厅高台。学生们开始冲着他拼命地鼓掌喝彩,而且还一个劲儿地向他吹口哨,就好像他是一个摇滚明星似的。
“来自阵代高中的女士们先生们。我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我的名字是史蒂芬·哈里斯,”哈里斯站在麦克风面前,开始了他的讲话。在场的学生都为他流利而优美的日语深感钦佩。
“欢迎大家来到‘平安圣诞’号,你们能接受我的邀请而来真是我无上的荣幸。我曾经听说你们前一次的野营参进了一些可怕又不好的事情——”他机智地插进一个幽默的咳嗽声,”不过不用担心,这上面可没什么恐怖分子。”
学生们都哈哈笑了起来。
“说得对!”
“太对了,船长!”
“同样的事儿总不会接二连三发生的,不是吗?”
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哈里斯继续他的发言。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不管怎么样,安全问题都是不容忽视的。我对我能为这艘船——同时也能为每一个乘客的笑容而服务感到无上的自豪。这是一次真正让你们感到安心而舒适的旅程。为了向你们保证这一点,我,还有船上每一位工作人员,都会全心全意地……咦????”
就在此时——
一个身穿黑色马甲,胸戴蝴蝶领节的侍者当着所有学生的面儿,不管不顾地爬上了大厅高台。不知为什么。那个侍者的脑袋上扣着一个黑色的面罩——就像是银行抢匪的那种,他还戴了顶防护帽,而他的手里则握着一把机关枪。
“……???”
台下近百名学生站得很拢地瞪眼望着他,那个男子将机关枪瞄准了大厅顶穹,并开了一枪。
“!!”
哈里斯,校长,还有大家,在同一时刻通通傻眼。
“所有人都不许动!”那个男子大声叫道。从他的头罩下面的小洞那里可以隐约看到一个变声器,紧贴在他那严肃的嘴巴下面,使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的低沉沙哑。
“阵代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们!听好了!我们来自邪恶的,危险的,没有人性的恐怖组织——‘专门制造麻烦革命党’!!在这艘满是帝国主义剥削阶级的‘平安圣诞’号上面——我们要开始我们的恐怖行动了!!”
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只有长长的,长长的,长长的,沉默。
然后——
“又来了?!?!”所有在场的学生在同一时刻都发出了沮丧的喊声。
在大家一片“我受够了!”的哀嚎之中,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异常镇定地回答道,“我也很抱歉,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从现在开始,我们控制了这艘船……”
那个男子开始有些不安地向台的后方望去,就好像在从那里寻求帮助一样。
一个酒吧间招待不知什么时候已冲上了大厅高台,他手里握着一把来福枪,接着冲那男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有一些金发从那个酒吧招待的面罩下面露了出来。
“嗯……这个,不管怎么样,我们就是……我们就是传说中的‘与你所知完全不同红军侦察团’!!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这艘船!”
(和他刚刚说的那个名字不一样耶……)
(怎么回事……)
(他们看起来好像对自己很没信心……)
“……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们就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残忍血腥的,恐怖组织。我们甚至不会放过女人和小孩子。抵抗我们只有死路一条!非常不幸,各位。这些机关枪里,虽然装的都是使人昏厥的橡皮子弹,但是!它们已经足以把那些反抗我们的家伙打在地上趴着,嘴里不停地说:‘请饶了我吧~!’——”
(不是不是,你要说里面都是真家伙……!)
那个金发的面具男忙不迭地把他打断。
“啊对!它们都是真家伙!!它们完全可以射杀目标!我没有骗人,”他有些笨拙地纠正着自己的口误,接着这个恐怖分子用他的机关枪指了指大厅出口。
“当然,你们绝对没有可能逃出去!看!”
学生们向他们的四周望去,在那些通往厨房和走廊的出口处都瞬间站满了蒙面的,持枪的,恐怖分子。
他们大多数人都打扮得像是这艘船里的清洁工或者服务生,但是不知为何,在那些人高马大的恐怖分子之间,还站了个纤瘦的女孩。她就是小要她们之前看见的那个银发的女孩,她手里握着一把与她不很合衬的冲锋枪。她戴着个大大的白口罩在脸上,以及一副Ray-Ban牌的太阳眼镜。
“他们所有人都是在利比亚接受了恐怖训练的烈火洗练的专业人士。记好了,即使是空手格斗,你们也没有丝毫胜利的机会!”
那些守卫在出口处的恐怖分子动作一致地向前大大跨出一步,那个蒙面的女孩稍稍迟钝了一些,尽管她看上去有很努力地在跟上步调——
她并没有穿高跟鞋,可是看上去——她的腿在发抖,不停地颤动,接着,一个跟头重重摔在了地上。
“长官!?”台上那个恐怖分子想也没想就开始大声疾呼。那个蒙面的女孩从地上慢慢地爬了起来,勇敢地,却又很虚弱地回答道:“我没事……”接着抬了抬她的太阳眼镜。
那个台上的恐怖分子大声咳嗽了一声,接着继续。
“……不管怎样,就是这样。现在,哈里斯船长,你要跟我们走。因为我们都是残忍的,没有人性的,恐怖分子,所以,我们有很多东西要跟你进行谈判。”
他注视着哈里斯那张茫茫然的脸。就在这时,千鸟要,“嗵嗵嗵嗵!!”地踩着楼梯,大踏步向那个恐怖分子走了过去。
“停下来,女人。不然我就开枪了。”
那个邪恶的恐怖分子用他的枪瞄准了小要。
她没有停下来。
“我说停下来!”
可是她没有停下来。
“你在胡来的话会丧命的。如果你不听从我的命令的话,你的朋友和你的老师就会被惨无人道地——”
“去死吧你!!”
小要一记充满愤怒的右勾拳狠狠揍在他的肚子上面,接着那个恐怖分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麦克风从台上掉了下去,从话筒处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噪声。
“现在听着,宗介。我不管你怎么样……”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个麦克风并没有把她的声音放出来。
“过来。”
“厄……等一下,千鸟。在这种情况之下……”
“不用管了,你跟我过来。”
“你听我说……”
“我说‘过来’,不是吗?!?!”
小要一把抓起那个恐怖分子的衣领就走,那个恐怖分子被拖着,跟在她的后面,踉踉跄跄地从大厅高台下来。
不知为何,其余的那些恐怖分子并没有上前来阻止她,恰恰相反,他们还显得有些尴尬和难为情。
当小要拽着他要通过出口时,她凶巴巴地瞪了一眼那个守在出口处的恐怖分子,结果那个守门人老老实实地为她让开了路。
大门关上之后,大厅里沉寂了好一会儿。
接着厅内的阵代高中学生们开始发出一些像蜜蜂般嗡嗡的嘈杂声,他们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小——小要……)
(她反抗那个恐怖分子时表现得好勇敢。)
(多么令人佩服的勇气呀。)
(好样的,千鸟小姐。)
(不,不会是因为她饿到神智不清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她和那个恐怖分子,他们俩个的行为动作,我好像在哪里也见识过……)
正当大厅里议论纷纷时,另外一个恐怖分子跳上了高台。
这一次是一个高挑的女人。她装扮得像一个卡西诺赌场的发牌小姐,而且还戴了一副大大的太阳眼镜。她穿着有格子花纹的马甲,配戴着领节,以及下身一条很性感的紧身筒裙,只到了膝盖处。
而她的肩上则扛着一把赫赫有名的德国制冲锋枪。
“哈哈哈。我们对刚才的小小差错表示抱歉。厄,因为他们刚刚已经说过了,所以没有人可以离开这里,明白吗?刚才那个女孩看上去有些发烧了,所以我们的人就送她到医务室里去看一看……”
可是无论大家怎么看,都更像是那个恐怖分子被小要送去医务室看一看的。那个女人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
“那么,既然你们各位已经有过被劫持的经验了,所以我在这儿就不多说什么了。我只想提一提几个要点。一是你们可以随便找点什么事做来打发时间——只能在这儿。二是到明天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学生当中又开始发出了一些小小声的议论,“我总觉得以前在哪里听到过她的声音……”
“嗯,让我看看。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吗?我可以帮忙。”
“那个,抱歉。可是,我实在有点饿了……”其中一个学生有些胆怯地举起手来。
“哦,那没什么问题。我们都给忘了,你们现在可以吃东西了。那好,我待会儿再过来。”
饥肠漉漉的大家飞快地向那些堆积如山的晚餐扑去。一两个恐怖分子搀扶着那位脸色已有些发白的“长官”,从大厅高台上慢慢走了下来。
1930时
“平安圣诞”号驾驶舱
在船员之中早已悄无声息地混入了一些别的人员,他们是从那些开启着ECS隐身模式的直升飞机上直接空降到轮船上的——三十多名秘银的士兵。
他们组成小分队,三个人或四个人一组,迅速地行动了起来,很快地就占领并控制了“平安圣诞”号。
机房里,客舱里,娱乐中心里,通讯中心里,中央空调控制处,还有所有的货仓和食品库中……当那些乘客和工作人员看见了对准着他们的枪口时,他们都安安静静地听从了命令。秘银的士兵们仔仔细细地清点了一遍“人质”的数目,并且一字不漏地,全部报告给了他们的作战指挥官,克鲁佐中尉。
现在克鲁佐正站在“平安圣诞”的驾驶舱里。就在几分钟前,他和两个PRT(直接行动小组)成员冲进了这里面。
当克鲁佐和另外两个PRT以他们的REFLE(内部装有橡皮子弹的反射枪)进行了威胁过后,领航员和舵手们很快就交出了这艘游轮的控制权。其实克鲁佐并不喜欢用枪指着那些无辜的人,但这是出于任务的需要。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这里是Urzu 8。D4区以及这里的32名人员已处于掌控中。没有人员伤亡。”
“这里是Urzu 5。A8区以及这里的18名人员已处于掌控中。没有人员伤亡。没有遇到抵抗。”
“这里是Urzu 8。C1区已被占领,没有乘客或其他人员。没有人员伤亡。我们接下来将前往C3区。”
没有人员伤亡,没有人员伤亡,没有人员伤亡……接收到作战报告后,PRT的两个士兵将这些船上的情况输入了他们随身携带的便携式电脑中。
大部分船员和乘客都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
“这里是Urzu 9。D3区以及这里的3名人员已处于掌控中。我们遇到了一些抵抗。”
当克鲁佐听到Urzu 9的报告后,他开始通过无线电说道:“这里是Urzu 1 to Urzu 9。请解释一下你所说的‘抵抗’。”
“我被一个老太太用扫帚打了……现在她正在训斥我们。”
“……”
克鲁佐可以通过无线电,听到一个老太太的抵抗声从那头的接收器上传过来。她似乎在这么说:“你们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或着“不正经的东西”或者别的什么。
克鲁佐很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了。
“我们是恐怖分子。不要让别人来训斥我们!”
“可,可是她说的对。她说无论我们有着什么样的理由,使用暴力威吓别人就是最下三烂的行为。她还让我们好好回想一下我们那些在家中的亲人,还有我们童年时代的平安夜……那些热呼呼的,妈妈煮的菜……之,之类的。我们小队里几乎每个人都已经是眼泪汪汪的了。而且还不停地说着,‘我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之类的话——”
“不要哭!你们害不害臊!?”
“我很抱歉,中尉。但是但是真的是太伤人感情了,为什么我们大家非得在平安夜扮恐怖分子呢……这一天不是祈祷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日子吗?我现在真的很想念我妈妈做的奶酪蛋糕。”
“不要再去想你妈妈做的蛋糕了,快点前往下一个区域!行动要快,明白吗?!”
“Urzu 9,明白……”
“看在上帝的份上……“克鲁佐在通话结束很无奈地低声念道,“即使是在这样的战斗状态之下,他们还会有心情去……我还真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行动小组……”
战斗状态。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名字,“Badame”,他们也许永远不会对这么一艘游轮起疑心的。实际上,秘银的智能总部,在初步勘察后也没有对这艘船起什么疑心。
但是他们错了。
这艘轮船上隐藏有重大的秘密。邀请阵代高中的学生到这儿来游览观光是一个纯粹的陷阱——
一个极有可能是“汞合金”组织设计下的陷阱,抑或他们手下的杰作。
而秘银今天晚上的行动就是为了要彻底挫败他们的野心。
这是一个完全由丹奴之子独立策划的行动。甚至连执行总部的长官们都不知道现在丹奴之子已经占领了这艘游轮了。他们向总部的各个基地都呈交了虚假的作战报告,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不被束缚地,有足够空间和时间地来察明“汞合金”组织的活动,以及他们的幕后指使者。
不过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完全查明这艘船的真正面目。
这就是为什么今晚他们要占领并彻底搜查这艘船。
出于阵代高中的学生以及千鸟要的安全优先,他们会以一种较隐密的方式进行调查——化装成一群恐怖分子。他们给敌人来了个出其不意的大反击——如果他们现在正窥视着他们的那个猎物,蠢蠢欲动的话,那么今晚的行动就显得更加必要了。
当然了,克鲁佐直到现在还是对这个有相良宗介和克鲁兹·威巴提出来的作战方案深感怀疑。
他和丹奴之子的副舰长——马度卡斯中校,把这个“海上劫持计划“称作是“荒谬滑稽”“简直胡来”,在一开始时完全否定了它。但是最后,泰斯塔罗莎舰长和加里宁少校的批准让他们只能照着宗介和克鲁兹的想法去做了。
我再怎么还算是个中尉。听传闻说我将会被提升为高级长官。我想,我也该去学学一个高级长官该有的气度和作为了,他想着。
老实说,他们在之前就经常搞这种类型的反恐军事演习。他也习惯了在里面充当坏蛋了,可是——
“不过,中尉。我倒是觉得,体验一回当恐怖分子的滋味,来换换心情,也是挺好玩儿的。这对减轻我们的工作压力可大有裨益呵。”其中一个PRT中士用他的冲锋枪,新奇地瞄准着那个吓坏的领航员,无比快活地说道。
“我会假装没有听到你刚才所说的话的。记好了在人质面前要用暗语,不要张口闭口‘中尉中尉’的。”克鲁佐有些阴沉地回答他。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来自现在在已被控制的中央大厅的毛那里的通讯。
“这里是Urzu 1。”
“这里是Urzu 2。第一大厅已被占领。这里总共有324名学生和教职员。另外还有28名厨师和服务生。没有人员伤亡。眼下呢,我正让他们吃他们的晚餐呢。另外,我们已经把船长抓起来了。”
“明白。那么,‘安莎’现在怎么样?”
“安莎”是丹奴之子舰长的代号,指的就是泰蕾莎·泰斯塔罗莎。
当她在潜艇以外的地方执行任务时,他们都是这么称呼她的。
“她跟着Urzu 7和天使一起出了大厅。”
当克鲁兹听见她的回答之后,他的眉毛高高地扬了起来。
“天使离开了大厅?我以为你们已经成功地让她和她的那些同学老老实实地呆在大厅里面了。”
“没关系的啦,我待会儿就会去把他们叫回来的。其他小分队的情况怎么样了?”
“八个区域已经被占领。没有伤亡。我们早些时候还占领了机房。不过我们在占领通讯中心的时候……看起来那了船员中有几个持枪的。我们遇到了一些抵抗。”
一艘普普通通的游轮上面是绝对不可能有携带武器的船员的。
也就是说,那几个持枪的船员就是敌人的爪牙了。
而且看起来,他们似乎正在“保卫着某个重要的东西”。
“我明白了。那么,我们要采取针对那个船长的计划了吗??”
“对。看好他,友——善地。”
此刻的中央大厅已是喧哗吵闹,大家都兴致勃勃地享用着他们迟来的的晚餐。而小要和宗介在他们开始晚宴之前就退出了那里。
他们俩走进了一间空荡荡的废弃吸烟室。
小要之前还稍微有那么点儿的拘谨态度现在荡然无存,她冲着宗介的背狠狠地踹了过去。
“你干什么,千鸟?”
“你住嘴!”她用尽她所有的气力向他尖声咆哮道,“如果你不想参加我们的旅行,我并不会介意!你完完全全可以去你基地那边,开开心心地玩你的去!我的确不太懂你们这些臭佣兵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但是!真的有必要要攻击你自己的学校吗?!”
“不,我们并不是真正想要攻击学校里的人——”
“但是你们现在正在这么做,不是吗?!把你的面罩给我摘下来,你这……”
“……不要那么用力拉,很痛。”
小要不顾宗介的反对,使出了浑身力气把他套在头上的面罩拉了下来。
“你究竟在暗地里搞什么鬼?你自己说!”
“等,等一下,千鸟。难,难道你没有读我发给你的短信息吗?”
“厄……这个,嗯……”小要一时语塞。她那个时候还正在和他冷战,她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那条短信息她连看也没看就把它删除掉了。
“我当时试着要告诉你事情真相的。可是你根本不听我说,我用尽了各种方法想和你——”
“我……我不知道短信息的事!”
这一次,真的是她的错了,她也发现是自己的不对。可是,她内心的胆怯和虚弱,使她没有办法向他开口道歉。
“不,不论怎样。不论你有着什么样的理由,这种劫持就是不对,不是吗?你们秘银不是一个专门反恐的佣兵组织吗?我不懂为什么……”
就在此刻,从他俩身后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你错了。我们可是很团结的哟。”
小要转过脸去,她看见那个戴着白色口罩和太阳眼镜的银发女孩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看上去比一个真正的恐怖分子还要神秘兮兮。
“你是……?”小要有些困惑,可是当她刚刚想要开口问时,她发现了她是谁,接着她不说话了。
那个戴口罩的女孩子——泰莎,看到她的样子后冒冒失失地笑了起来。
“哦呵呵呵呵……我就是‘制造麻烦解放阵线’——简称LFTOS组织的,至高无上的首领了。”
“可是,那和之前的名字不一样。”
“管它是什么呢,不论怎么样,反正我就是个专业恐怖分子集团的,可怕的头头。我可是会一点都不怜悯地杀小孩子的哟,“她快活地说着,接着句起了她手里的冲锋枪,嘴巴里不断地发出“啵啵啵啵”的声音,假装她正在射击。
“……你自己还不都是个小孩子,你看咯。”
小要调侃儿似地,把泰莎脸上的太阳眼镜给摘了下来。
泰莎的那张脸便露了出来,还有她那双水汪汪的美丽的大眼睛,她有些惊慌失措地挥舞起她的手臂,想要把她的眼镜从小要扬起的手中夺回来。直到小要对她说:“拿去吧。”并把她的眼镜递向她,泰莎才重新把它戴回了脸上。
“哦,原来是这样,没有它作伪装你就显得那么惊慌,看起来你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嘛……”
“你是说我不做伪装的话会更好,是吗?!”泰莎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她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你是对的……但是,我有必要这么做,因为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安全,最可靠的。我……我真的很抱歉,让乘客们受了惊吓,还添了那么多麻烦。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戴着墨镜,然后表演得像一个黑社会的老大,能让我保持清醒……”
“……噢,不,”小要说着,伸出手去,再一次偷走了泰莎的墨镜。
“哎,快,快点还给我!如果我们没有它,我就会,我就会……”
泰莎看上去快要哭泣了,当她拼着命地想从小要那里抢回她的墨镜时。
“的确很不好受,这边……”
“我已经说过了!我没有它我会很为难的……还给我……”
“别闹了,千鸟。快点把它还给她!!”
当宗介开始斥责她的时候,小要再也忍不住了。
“嗯……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那么做?”
“把它还给她!”
“……你。”
“你在给上校增添困扰,不是吗?那件事,我之前就已经那么竭尽心力地想要解释给你听了!”
“就算是,你不觉得自己解释的方法很不对吗?你知道吗?!”
她还是要跟我作战。
宗介想着,他厌烦地摇了摇头。
“你能不能让我轻松一点,千鸟?你比以前还要不可理喻。”
“真是对不起!我本来就是个不可理喻的,聒噪的女孩子!”
“我没有那么讲。为什么你总是要——”
“还给我啊,快点把它还给我啊——”
“啊,你也好烦!”
“你快点还给她!你听到我说的了吗?!?!”
“你可不可以不要命令我……?你总是要命令我……!”
“我当然要命令你!因为你实在是太顽固了!”
“那你又何尝不是呢?只要一有什么发生,你就会马上把它说得很严重,不是么?!你总是,你总是——”
“我不管你们俩在吵什么,快点把我的眼镜还给我了啦!”
这里有一个小要,她拒绝向那个男孩妥协投降;这里有一个宗介,他已经被那个女孩所彻底激怒了。
这里还有一个泰莎,她拼命地挥着她的两只手,想要拿回她的太阳眼镜。
这是一幅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微妙画面。
接着另外一个声音的传来,打破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僵局。
“够了没有?!”
是毛。她刚刚正用枪对着哈里斯船长,想要把他看好。现在她向她们三个走了过来。当她冲着他们三个咆哮起来时,他们都安静了下来。
“真是的……你们几个在这里大声嚷嚷些什么?!还有你宗介!为什么小要她那么生气?!你难道没有解释原因给她听吗?!”
“我……”
“!?”
“……我没有。”
“这真是个可怕的疏漏。现在所有的学生和老师都在大厅里乖乖地呆着。但是她不一样的,不是吗?!这本来就是你自己提出的作战计划,不是吗?!如果你不按大家的安排和行程去做,这里就会出大麻烦的!请时刻牢记你的职责,中士!”
“我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因为我要把你的这次疏忽写进我的报告里去!”
“我不在乎。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错。”宗介向毛说道。虽然这并不关他的事,他早就费尽心机地解释给那个女孩听了,只是她不肯听。
这是小要的错,可是他一个字也没有再说了。
这是一个令人钦佩的行为,它对打破刚才的僵局起了一些作用。
当毛往小要那边望去时,她的胸口因为经受不住了心中的煎熬,而痛苦地起伏着。
往相反的方向想,如果他是那种会在第一时间就说出“那是千鸟的错”的男人,他们俩之间或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猛烈的争执,或者麻烦了。
但是因为他用那种方式,那种态度来对待她,她感到自己无法向他妥协,无法向他认错。
“……好了。我们可以待会儿再来说这件事。我们现在得向小要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小要,你也一起来吧。”
“嗯?去哪儿?”
“储物室那边。您觉得呢?船长?”毛脸上挂着个甜美又阳光的笑容。可是但她低头向他那里望去时,哈里斯船长那长惨白的脸显得格外阴沉。
“嗯,船,船长……?”小要怪了。
如果他仅仅是这次“劫持事件“中一个可怜无辜的船长,他现在也许会向他面前的千鸟要说一些安慰她的话,因为她毕竟是他的乘客。”没什么好担心的”,诸如此类的话,可是现在,他只是阴森地瞪眼望着她,一句话也没有。
一句鼓励或者安慰的话也没有。
就在这起“海上劫持事件”发生之前——
正在日本度假的美国海军SUBPAC强袭潜水艇“帕萨迪纳”舰长,基里·B·塞勒中校,现在正阴沉着脸站在电话亭那边。因为所有的普通乘客现在都到宴会厅去了,这个地方这剩下他一个人。
塞勒正通过电话同他的妻子争执着,她在之前就已经回了他们在加利福尼亚的家。
“——以基督徒的名义起誓!我想我会去打通电话问问情况的,我会再做安排!嗯?傻……傻瓜,我已经告诉过你一千次了,这是任务!这是任务!但是你却那样对待我!还在我们的日本之行的前一天晚上就跑回家去了……别让我为难了!嗯?……接着要我说明……我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当我的下属和技师们拼着命地和机械故障搏斗时,难道你要我说‘啊啊,我再不回家可是会遭天谴的哟’?!如果你觉得我会那么做——你说什么?!你看上了史密斯那根熏肉条儿……?!什么?!太好了!我会一个人在这里玩得很开心的!当然了!还有漂亮女人和我一起!……闭嘴!竹中他现在在夏威夷!!”
塞勒冲着话筒狂暴地吼叫起来。
他有一双湛蓝的眼睛,以及一头剪得很短的黑发。他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就如同山石雕刻而成,他的眉鬓很高,还有一个斯巴达克斯式的粗犷下巴——如果非得找一个词语来形容他,那也只能用“粗线条”三字了。
他的身材也是同样的魁梧。那强健的体魄使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好莱坞的硬汉派演员。他最近都没有怎么去做健身了,可是他的腰身还是一点松弛的迹象也没有,他想这可能和他的基因遗传有关联。就是他的家族遗传下来的那种天生的强健体魄。有些人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就在猜想着他是不是个军人。而且他们总会问他,“你在军队里干活吗?”,这让塞勒打心眼里的不高兴。
他冲着他的妻子吼叫着,而她也在卫星电话的那头冲他歇斯底里地大叫。
“闭嘴,不要再大喊大叫了!不管怎样,海军都是我的生命!如果你觉得无法忍受——噢!好!很好!你去呀,去和那些吃白饭的家伙搅在一起呀!你总是——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塞勒用力敲了敲听筒,因为他忽然之间听不见他妻子的声音了。
“喂,爱丽莎?!如果你真要那么做……?”
完全没有声音。他妻子的大喊大叫彻底从听筒里消失了。
她挂断了。
“那个女人!”
塞勒中校粗暴地把听筒扣了回去,他正准备要大声咒骂——接着却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了。他的婚姻生活就这么完了。他所计划的这次日本之行本来就是为了挽救他们的婚姻……现在什么都不用再做了,都结束了。
哦,好吧。这趟旅行再怎么说也是花了他一大笔钱的。他想,至少自己应该好好地把它享用完。
塞勒让自己平静下来,接着向宴会厅走去。那里正有一桌子的豪华晚宴在等待着他。但是就在这时,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一阵激烈的枪响从宴会厅的方向传来。
接着是客人们的惊声尖叫,还有餐具从桌上掉下来的声音,手推车被掀翻的声音,以及一些人用恐吓的语调吼叫的声音。
绝对不会错。刚刚那里有一阵枪响。有可能是冲锋枪,也有可能是突击步枪——
“!?”
难道是海上劫持?不会吧?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从他面前的双开式大门后面传来。
那些恐怖分子正向着他的方向走来。
塞勒迅速地察看了一遍他四周的环境,他现在正只身站在走廊的中间。在他的旁边是一间女士用盥洗室。他飞快地冲了进去,接着过了一小会儿,他听见那些恐怖分子急促的脚步声贯穿了整个走廊。他们与他近在咫尺。
他们过一会儿可能会搜查这间盥洗室。如果他不赶快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在那些马桶间中部有一个小门,里面是水管线路一类的东西,专门用来方便工人们维修和调整这艘船上的供水管道。如果是在一艘潜艇里,那些管道会毫无遮掩地露在外面,但在一艘如此豪华的游轮上,它们全都被掩盖在中空的木制花墙内部。
塞勒把那扇小门打开,接着顺着墙里面狭小的缝隙挤了进去,躲藏在那些粗大的供水管道之间。
这里面真的很狭小。他前脚才踏进去躲了起来,后脚那些恐怖分子就冲进了盥洗室。他们迅速而专业地,一个挨一个地搜查那些马桶间。
当他们快要确定这里面没有藏人时,他们中的一个成员把维修间的小门给打开了——塞勒现在正藏在里面。他拿着手电筒往里面张望。塞勒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他用鼻子深深地吸着气。
不过因为那些错综复杂,曲卷盘绕的线路和水管,他的急促呼吸并没有把他暴露出来。接着那个恐怖分子开始用无线电通话。
“这里是Kano 23。E10区已被占领。这里没有人。没有伤亡。接下来前往E12区。”
那个恐怖分子猛地把维修间的小门关上。接着,那些脚步声渐渐从盥洗室里消失了。那些恐怖分子在撤退时连半句多余的闲话都没有。塞勒根据他的经验,开始意识到这些人都是经过了专业训练的。
盥洗室里面现在一片寂静。
塞勒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开始小心翼翼地从维修间里探出脑袋来。他的双肩因为急促激烈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他把双手支撑在盥洗池的边缘上面,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想一想……可恶,好好想一想……!”
他没有被打倒,也没有陷入恐慌,更没有因为恐惧而哭泣。因为,尽管现在周围的环境与他所熟悉的那种完全不同,但是,他过去所目睹的那些战斗场面开始像过电影一样回放在他的脑海中。
经验。
作为一个把自己的一半生命都奉献给潜艇的军人,他已经有无数次地直面着死神了。虽然大多是因为意外事故,但他也从那里面学到了不少战斗的经验。
有一个并不是人人皆知的事实,在潜艇舰长里,真正命令向敌舰开火的活跃舰长并不多,在世界范围内也仅仅有十个。
而“帕萨迪纳”的舰长,塞勒中校,就是其中之一。
对,我是个老兵了。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因为我本身就是个属于大海的男人。
那个恐怖分子刚刚在无线电里说到“Kano 23”。塞勒并不清楚那个代号的意思,但是,很明显的,敌人的数量非常之多。
但是……!!”我还没死呢。”他凝望着盥洗池镜子中自己的脸,喃喃道。
所以好好想想。还记得那些好莱坞电影吗?那些在平安夜搞劫持搞破坏的坏蛋,最后总是出乎意料地,被一个恰好出现在那里的超级英雄所打败。
对了,就是它了。一个超级英雄。
所以,在这种危机时刻,“在离婚之旅中大赚观众热泪的基里·B·塞勒潜艇舰长兼海军中校”,会成为那个超级英雄吗?
(对,就是这样。绝对不会有人想得到……!)
几乎是一瞬间,一种崭新的激动情绪如电流般通过了他的大脑和身体。
毋庸置疑!这个夜晚将会属于我!扣人心弦的打斗!惊心动魄的危机!华丽的英雄主义!唯美的浪漫主义!正义与邪恶将会在今晚一决雌雄!在这种大背景下,我和我妻子爱丽莎的那点小小纠纷将变得一文不值!当然了,主导这一切的黑暗头目将会是一个凶残而且不同寻常的人物,或许他自己以前就是一个海军。而这出戏的女主角将会是敌方的一名成员!二十来岁……还要有一头风情万种的黑色长发。
然后,我的得力助手竹中……对,他的最后一出戏就是在途中的某个地方被恐怖分子击毙而死。
(竹中,可怜的家伙……)
他无不伤感地叹了一口气。在“干掉”了自己的同事后,塞勒抬起了头。
(不过不用担心,竹中。我肯定会为你报仇的!将失去你的无尽悲痛化为战胜一切的力量,在这部电影的最后60分钟里,我将会开始我无情的大反攻……!)
首先,他需要去找一件武器。现在他手里有一根从拖布上扯下来的布条,他可以用它去干掉一个小喽啰,再拿了他的手枪。接着是把机枪。他现在的感觉就像他当年看到金光闪闪的荣誉勋章一般热血沸腾。
你们抹干净脖子等着我吧,你们这些恐怖分子……!!
2021时
“平安圣诞“号储物室前方
“……所以?储物室怎么了?”小要回过脸来问宗介以及其他的人。
他们现在正位于游轮的较下方,一条靠近机房的昏暗走廊内。在走廊的最尽头,就是那间有问题的储物室。而它那道巨大的金属制大门现在正在小要他们面前紧紧地锁着。
这种类型的游轮通常都会设有一个很大的储物室,以便妥善保管金银,珠宝,及艺术品。而在“平安圣诞”一艘如此庞大的游轮上,这个储物室就如同一个小型银行般大小。
“别告诉我你们准备进去偷东西?”
“你答对了。”毛莞尔一笑。冲着大家最尽头的那个人叫道:“好了,船长,到这儿来。”
宗介戳了一下他的后背,接着哈里斯船长一步一步地走到储雾物室门前,他脸上的表情痛苦极了。
“你会帮我们打开它的,对吧?”
“我拒绝。恐怖分子进了储物室会做些什么呢?你们以为你们可以在这场荒谬的闹剧之后逃走吗?如果你们伤害了我尊贵的客人,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哦,你是叫我们放弃现在的行动啰?”毛向他微微一笑,接着晃了晃她手中的枪。
“你在说些什么?”
“去年十月,这艘船前往新苍真造船厂进行维修。虽然没有任何文件记载,但是很明显,他们在游轮的储物室这边动手脚。利用燃料箱的空间,他们重新改装了隔离防水层,还在其中加了一层非常坚固的防护墙。真让人想不通,一艘搭载普通游客的轮船需要费这么大的工夫加强安全吗?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去考虑工程进度,这里的施工工人每天都在更换——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察觉到你们真实目的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去年的维修工作只有升级防火设备而已。除了那个以外,其余的各项船体施工我都没有权利去决定。因为我自己也只是公司的一名雇员。”
“作为外部人员的你当然不会知道了。但是作为船长的你不知道船员携带了武器,还有,不知道船上还有这么个地方——就说不通了吧?”
“……”
“我知道你接受了一笔钱,而那笔钱来自掌控公司的董事会的某一个人。他们本来和合同里的基金应该是没有关联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基金开始从他们那里流失了。”
这就像警匪片中的一幕。毛是侦探,哈里斯是犯罪嫌疑人,而小要则是那个什么都不明白的观众A。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小要问道,可是毛只是耸了耸她的肩。
“简单点说,就在这个储物室的内部,安放有某个比走私货物还要重要千百倍的东西。也就是要交给‘汞合金’组织的东西,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哈里斯的肩膀不自禁地绷紧了。
“呐,现在他开始露出他的本色了。”毛咧嘴笑了。
“除此以外,你刚刚看着小要的眼神……我想她应该不仅仅是你‘尊贵的客人’吧……是吗?你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她这个人了。”
哈里斯脸上已是一丝血色都没有。他的手指和下巴开始打起哆嗦,眼睛死人般地睁得大大的,他的前额和后背开始不断地渗出冷汗。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们是谁了吧?”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宗介开口了,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的凝重,“顺安事件,A21事件,潜艇事件,还有香港……我们一直都处于守势,但是现在,我们要争取主动权了。如果你已经明白了的话,请你和我们合作。”
“……我不明白。你们说的东西我一个字也不明白。你们这么做是徒劳无益的。”
哈里斯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他低声喃喃道。
接着他把视线投向了小要,她这时正毫无防备地站在他身边。突然,他猛地向她扑了过去。
他手里紧握着一把小刀,一把他偷偷藏在帽子里的刀。
“!!”
小要惊得呆了。他飞快地挥起小刀,向她的脖颈处猛地刺了过去。
可是宗介比他更快。
他抽起机关枪的枪托朝哈里斯的手臂击了过去,接着他又迅速调转方向,再次用它重重地捅在哈里斯没有任何防卫的腹部。
“啊……”哈里斯无力地叫道,痛苦地弯下了腰。宗介跳起来,抽起右腿,一记足刀横踢,干净狠辣地击中哈里斯的脸部,接着将他撂翻在地。
哈里斯匍匐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即使是平时把宗介当靶子打着玩儿的小要,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暴力惊得说不出话了。
“……切。”
毛看着趴在地上直哼哼的哈里斯,轻蔑地嗤鼻一笑。
“天,多么不体面的态度转变呵。你想抓住她拿她当人质吗?真糟糕。快把你那副‘完美绅士’的假面具撕下来吧。”
“她说得对。你的伪装是徒劳的。”
“厄……”
当哈里斯在他面前痛苦地蜷缩起来时,宗介继续说道。
“我想我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的学校卷进来。还有,你打算对他们做什么。你企图把所有的学生都拿来当人质,以此威胁千鸟,让她做你们想让她做的事,不是吗?”
真是一针见血。哈里斯气得把牙咬得嘎吱作响,并给了宗介一个冰冷而阴寒的眼神。
“但是,请你记好了……”
宗介抓起他的后颈,猛地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他拿起那把从哈里斯那里抢下的匕首,用冰寒的刀锋抵住他的喉咙管。
“……不单单是千鸟。随便我学校里的哪个学生,只要你敢动他们一根手指,我就会把你的皮给剥下来,然后再慢慢地杀死你。你明白我的话吗?我会让你觉得比置身地狱还要痛苦。如果你觉得‘秘银’仅仅是单纯的‘正义使者’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们都很明白你的为人和作风。牢牢记住了。”
“……”
那个男人的脸因为恐惧而猛烈抽搐着。泰莎似乎也隐隐感受到了从宗介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阴寒气息,她有些惶恐和不安,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为什么,相良君看上去好可怕……)
(他的的确确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另一面。)
(相良君这么生气,会不会是因为他肚子饿了?)
(唔,他现在看上去心情很不爽。)
站在一旁的小要和泰莎开始一前一后,窃窃私语起来。宗介无意之间听到了他们俩的谈话,他微微蹙眉,说道:“千鸟,我现在正在进行对敌人的恐吓。所以,你能不能稍微的安静一点?”
小要的神色因为他的那些话而骤然改变了,她极不高兴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只对我一个人说呢?”
“?因,因为——”
“就是说啊!不要区别对待我们两个人!你也应该责备我才对啊!”泰莎把他打断了。
“为什么他要——”
“因为相良君对我总是很小心翼翼的。”
“这不是问题,是吗?”
“这怎么不是问题!他总是这样,为什么你老是要把我给漏掉呢?”
“泰莎,因为你是——”
“已经够了!!你们几个能不能安静些——”
毛站在一边,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三人重新开始了争执,她沉默不语地将手伸向她的马甲内,掏出了一把超大号的手枪。
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对着天花板就是一枪。
随着一阵尖利刺耳的金属刮擦声,灰尘纷纷扬扬地从他们的头顶上落下。
她面对着沉默下来的小要,泰莎和宗介三人,把她的手枪又重新放回了手枪皮套里面。接着她清了清嗓子。
“现在呢,各位。让我们继续我们刚才的谈话吧。”
“是的,长官……”小要和泰莎几乎在同一时刻答道。
“请你到这儿来,长官。你现在能不能乖乖地把门给我们打开了呢?”
“我也想啊。可是我弄不开它嘛。”
“我不是说你,上校!!我是说那个船长!!”毛耐性全无,咆哮了起来。泰莎吓得赶紧低下脑袋,双手合十表示道歉。
“呜呜。我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
“上帝啊。”
毛很无奈很无奈地扶了扶她的额头。
回到了正题上面。宗介和毛继续拷问着哈里斯。为了不打搅当前紧张的局面,小要和泰莎分开站了一点。
“不管怎么样,你给我快打开它。”
她把哈里斯揪了起来,接着把他推到了控制台的面前。
“我……这是不可能的。我,我打不开它。”哈里斯盯着控制台上显示屏看了一会儿,语无伦次地抽着舌头说道,直说得唾沫横溅。
“又来了?!你是不是在跟我们磨时间?啊?”
“我是说真的。这间储物室的电子锁已经被切换成了紧急状态模式了。它现在是不会接受我的通行口令的。”
毛将冲锋枪的枪口对准了哈里斯的右膝盖。
“我不会那么快杀掉你。我会先给你一个友善的忠告先。你觉得如何,宗介?”
“这么做是合情合理的。”
“我数三下。”
哈里斯的脸色变得如死人般惨白,他的身体开始畏缩成一团。
“请,请相信我,我真的不能——”
“一。”
“我没有欺骗你们啊。当电子锁处于这种模式,它就——”
“二。”
“请,请听我说,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它都是不会打开的——”
“三。”
毛瞄准了哈里斯的膝盖,他现在脸上的表情绝望之至。
毛扣响了扳机。
这是一个倒数三秒的枪击。接着是一声有些沉闷的枪响。
哈里斯发出一声凄惨欲绝的哀叫,接着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你朝我开枪?!你这杂种!!”
“接下来可是左脚啰。”
“停!停!求求你!它真的不会打开!上帝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哈里斯紧紧抓着自己的膝盖,痛苦地抽噎着。宗介和毛互望了一眼。他们俩现在有些莫名的失望了。
“你觉得怎么样,宗介?”
“我不认为他在演戏。”宗介平静地望着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所以,这样看来,我们就不能多轻松地搞定它了。那——”
“哈里斯知道打开的方法,只是我们开始之前的假设而已。我们现在开始任务吧。”
“好。让斯派克和其余人把仪器拿来。”
“明白。”
宗介轻敲着他的无线电,与其它小分队进行着联络。
“喂,船长大人阁下!你还准备在那里哭多久啊?快点给我爬起来!”
哈里斯因为疼痛而在地上打着滚,毛毫不留情地,恶狠狠地给了他一脚。
小要和泰莎,刚刚被那记枪响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她们俩看到毛的动作后同时发出了抗议。
“毛。毛小姐!?不论这个人他有多坏,你也不应该这样啊。”
“梅丽莎?我知道你是在按规矩办事,可,可是你至少,还是应该先给他包扎一下吧……??”
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包扎?给那个家伙点软药膏就足够了。”
“?”
“看到了没?那只是一发橡皮子弹。”
毛刚刚冲哈里斯开枪的那个右膝盖上面,连一丝血迹都没有。如果那是一发金属子弹,这里的地板早已被鲜血染红了。
“啊啊啊啊!医生……谁快去叫医生来啊?!”
现在唯一没有察觉到的只有哈里斯他自己了,他继续着他夸张的号叫和翻滚,就好像他很疼似的。
没过多久,从走廊上传来了其他小分队成员的脚步声——他们朝着储物室的方向赶来了。
他们中间有不少人认出了小要,接着说着像是“哈啰,小要。”或者“感觉怎么样啊?”之类的话,但是因为他们个个都戴着黑面罩,小要无法分辨出谁是谁来。
严下士和另一个士兵把哈里斯给架走了,他到最后依然大声哭喊着“痛死啦!”“她开枪打我!”之类的话。看起来他们会在船上的另外某个地方审问他。
他们还用手推车送来了一些分类排置的电子仪器。那些电子仪器看上去很有可能是打开大门的工具。
“所以你现在准备把门弄开?”
“是的。我们得解开电子锁。那门里面安装有隔离板,即使直接对它进行爆破,也伤不着它一点皮毛。就像是航空运载机的反应器一样结实。”
毛用她自己的工具把控制台的控制面板卸了下来,接着开始拨弄里面的电子线路。
“那门很结实么?”
“肯定的。航空运载机的原子感应器可以承受一次敌人直接的袭击,却不受任何的伤害。这间储物室和那很相象。”宗介回答道。
“我本打算让你看一看储物室里的那个东西。但是……这看起来会花上相当长一段时间。你介意先回去和你的同学们呆在一块儿吗?”毛问道。
“好的。但是,里面的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啊?”
“我们现在还无从得知,”泰莎说道,“但是我们确信它和你有一些关联。也许是专门为耳语者制造的东西吧。就像是TARO或着其它研究方案里的一样……接着之后我们会去审问审问那个船长并进入这间储物室。等到我们搜集到详尽的资料以后,我们就会从这艘船上撤退了。”
“所以你也一起来了,”小要这才明白过来。作为一艘深藏海底的潜艇的舰长,泰莎的确是相当可靠且具有才能的——但是如果你把她扔在一个枪战现场,她的笨拙和虚弱就会使她显得一无是处。她为了应对像A21那样的恐怖事件,用心良苦地做了很多准备,但是要让她亲临现场,机会还是很少的。
“你说得对。我的专业知识和力量,对研究这个仪器的内部构造来说是必要的。”泰莎说道,轻轻地吁出一口气。
“我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你来这里只是为了体验一下穿淑女衣服,装打扮一下的感觉呢……”
泰莎有点沮丧地垂下了头。
(啊,遭了,我说得太多了……)
小要想道。是毛马上就赞成了小要的说法。
“小要说得对,泰莎。今天我们不能只围着你转。”
“我知道……”
“所以我婉言请求您,别在插手进来了,上校。”
毛没有对泰莎的不满表现出任何的介意。她将一些线缆和自己的手提电脑连接起来,接着对着无线电说道;“Urzu 2 to Kano 6。试着切断一下C35区的电源。”
天花板上的照明灯昏暗地闪烁了几下,接着走廊里又恢复了光亮。毛盯着电脑上的全息显示器看了一会儿,敲击了几下键盘。
“啊,没有用。不过没关系。回到一开始就是了。就像我所想的那样,它是独立的……没错,我们得一个接一个地破坏安全线路。我们需要Dana 的帮助。连接上嘛——没错,V-环路和G-环路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我需要一条金属连接。你们有带纤维光缆来,对吧?让‘海龟’向右转……”
小要安静地听着毛用深奥的词汇和其他人交谈着。
“优先连接‘海龟’!嗯?指挥官他说不行?可他告诉过我,这是泰莎的命令的啊?!”
当泰莎听见毛那么随意地直呼她的小名时,她无法克制地愤怒了起来。
“梅丽莎!请你不要那么随便地行使属于我的权力!”
“好的,好的。那么你现在可以批准我使用这个特权吗?”
“这个,我——”
“我们正在赶时间,小姑娘。你还是快一点决定,好不好?”
毛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她的手臂。泰莎踌躇了一会儿,接着她满脸不乐意地说道,“……我批准。”
“好,谢谢你……斯派克,你能帮我先准备一下‘金属探诊器’吗?”
“没问题,”斯派克回答道,他熟练地用超声波开始检测隔离板的内部构造。
“好,我们马上开始测试……嗯,小要,你现在回你那些‘人质’同学的身边去。宗介,你护送她。泰莎,别到处闲逛,否则你可是会被线缆或者其它什么东西绊倒的哟。你会妨碍到大家工作的,所以你到那边去。如果你实在闲到无事可做了,那就去帮我拿一个三明治过来。”
泰莎急于地向她提出抗议,但是毛视而不见。接着她清脆地拍了拍手掌。
“明白了吗,各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懂吗?让我们赶快开始干活吧!”
负责打开那扇金属门的行动小组里爆发出响亮的“明白!”,接着他们开始各就各位了。
第二章完
Charpter three
第三章
The Two Captains 两个长官
十二月二十四日
2052时(日本当地时间)
“平安圣诞”号储物室门前
因为要打开储物室那道金属大门还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小要按毛所说的,打算先回去和自己的同学们呆一阵子。
宗介看到她离去,马上跟了上来。
“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回去的。”
“不,我送你回去。”
就在那一刻,小要注意到了泰莎的神情,她因为刚刚被毛说成是“妨碍工作”并被撵走,而很沮丧地站在一边。现在,她正望着她和宗介两个人。
不知为何,小要心底一阵莫名的,难以言喻的犯罪感。和泰莎比较起来,她是获得了相当特别的待遇了。感觉就好像大家在对她偏心。小要觉得这不公平。
“我说了没关系的。”
“有关系。我要跟你一起过去。”
因为宗介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她一个人走,小要妥协了,她也不想在大家面前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她转过脸去,继续顺着走廊,默默地走着。
我,和他那么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家伙在一起……她想道。
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还在对恭子说着,“我完全,根本,一点,也不在乎他那个笨蛋”“他从来就没有觉得我在他心里有多重要过”。
那样的话。
可是她渐渐地开始体会到了他当时的处境。她这才发现,原来那个最笨的人,是自己。可是她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对他说过。从他们俩开始冷战到刚刚为止,她对他的态度一直是那么冷漠,尖酸,刻薄。她甚至还用那种可怕的方式对待着泰莎。
她向他们俩展示出了自己的怨恨和不满。甚至还表现得那么粗暴和不近人情。
尽管泰莎现在身处于比她更为窘迫的境地之中,小要还是表现得那么自私和充满嫉妒。
为什么她总是要表现得那么顽劣?(我想,我太过幼稚了……)
也许是这样的。
也许,是因为今天对她来说太过特别和重要了。
也许,是因为她感到困窘和不安,因为他不在身边。
她并不总是这样的。两个月前那个瓢泼着的雨夜,已经证明她不再是个小孩子了。
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十六岁了。
当她想到这里时,她终于向他开口。
“那个,”
“什么?”
“嗯……没有什么。”
“好吧。”
长长的沉默。
她站在电梯门前,用手指按了一下“向上”的按钮——接着,小要再次生涩地开了口。
“那个,”
“什么?”
“虽然,虽然现在一切都变得混乱不堪……”
“是的?”
“但是,但是……嗯,你,你能来这里,看到你,我觉得很开心……”她不知怎地就把那些话说了出来,接着,她伸出手,轻轻地,温柔地,牵着他的袖子。她还是没有勇气去拉他的手。
两人在电梯门口,又是长长的,长长的,沉默。
“我……我这么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不。我没有觉得你……奇怪……”
宗介陷入了找不到话来说的尴尬之中。“看到你,我也觉得很高兴。”
“你,你也很……?”
“是的。嗯……?”
宗介突然回过头去,望了望电梯四周的角落以及走廊。
“怎么了?”
“不……没什么。”
“?”
“没什么,不用担心。”
电梯清亮地发出一声“叮——”,接着电梯门打开了。等到他们俩走进了电梯里面,小要重新打起精神来,用一种快乐而阳光的语调对他说:“嗯,那个,我们俩去最高层的观光甲板上转一转吧?我不需要赶着时间回同学们那里去吧?对吗?”
她把手指轻轻地放在通往最高层的电梯按钮上,看着他,等待他作出回答。
“嗯,这里没有什么问题,今天晚上恐怕不会再有战斗了。但是……外面会很冷吧?”
“嗯,不过还好,只有那么一点点冷的。”
“好。你等我一下。”
宗介打开他的无线电,开始同那边的人进行联络。因为他在无线电里的对话满是代号和专业术语,小要不是很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Urzu 7,明白。谢谢……行了,我们去吧。”宗介把无限电关闭以后,对她说道。
小要的脸上绽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SRT的严下士和PRT(直接行动小组)一等兵吴把哈里斯船长押送至了船员专属的船舱区域内。
因为这个区域不是为客人们所设置的,所以这里到处都密布着盘曲缠绕的线路和管道,还有森森然几欲搏人的钢筋骨架。这里自然没有什么令人赏心悦目的装饰和地毯了。
这真是一条幽暗而昏黑的走廊,仿佛永无止尽。
“……就是那样,下士。当我对那个女孩说,‘嘿,尽管现在是圣诞节,但是这么晚了,你还在城里面闲晃。你不知道,如果你碰上了坏家伙,他们会怎么对待你。’”
“是吗?”
“结果呢——她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吧?可真小呵。不过她看上去有点像毛士官长——结果呢,她竟冲着我嘻嘻一笑。”
“毛现在可是仅次于克鲁佐的第二中尉了。”
“好吧。结果呢,她从她的小包包里面掏出了一把足有这——么大的左轮手枪来!.38口径,枪管足足有5英寸长。她说,‘离我远点儿,你这个臭士兵。你想找我的麻烦吗?’”
“呵呵呵……”
“那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啊。简直让我怀疑那里还有没有上帝存在。那里唯一一所正规医院就是我们基地里的那所了。”
严和吴正在分享着他们的圣诞轶闻。
“不管怎么样,吴,我还是比较想听一个轻松愉快点的故事。真谢谢你了,我现在比刚刚还要郁闷……我说,船长,你就不能稍微走快一点吗?”严用一种轻松而随和的语调对哈里斯说,他的手被手铐铐着,正慢吞吞地,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
“我的膝盖被打伤了,不是吗?你们明明可以为我准备一付担架的,你们却……!!”哈里斯愤愤不平地冲他抗议道。
“你可真是高要求啊,爱发牢骚的老先生。下士,我可真是不想看守这个家伙。”
“我也不想啊。可恶,我真嫉妒克鲁兹的任务。”
“在一所满是清纯可爱的高中女生的的房间里……”
正当他们俩哀叹着上天不公时,头戴面具的克鲁兹·威巴正玉树临风地站在晚宴大厅的高台上面,专心致志地拨动着吉它弦,一往情深地对着麦克风唱着:“哇哦!!请把我带出战壕吧!就在我的眼前!那胖呼呼黑幽幽的!小猫咪,他对我说道!吔——!”
阵代高校的学生中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大家都情不自禁地随着他的节奏拍起了手来,舞动起了身子来。
“哇噻!多棒的技巧啊!”
“哇哦!那个蒙面男真的好酷哦!”
“……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以前一个我见过的外国佬吔……”恭子喃喃念道,可惜大家现在都没空去听她在说些什么了。
“谢——谢你们大家!来吧,来吧,姑娘们小伙们!!”
严和吴可听不见克鲁兹和其他人的喧闹嘻笑的声音。他们沿着昏暗而寂静的走廊走着,不禁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他绝不会忘了要演奏他那把吉它的吧……?”
“怎么会,那正是他想做的。他还真是一个满脑瓜子奇思妙想的家伙。”
“因为他感情丰富多彩又喜欢恭维人家……”
“他就是想要秀一下……”
严和吴继续着他俩的抱怨,直到……从他们附近的船舱里传来了一声古怪的声响。那听起来就好像是圆珠笔或其它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又是衣服所发出的窸窸索索的声音。
“……Urzu 9 to Urzu 1。D30区内是不是有我们的人在?”严对着他的无线电低声说道。他把自己的冲锋枪对准了那昏暗的船舱。冲锋枪内装有不会致命的橡皮子弹,可是它的攻击力度也是不容小觑的。如果你装上它们,直接对人的脸部进行射击,那种痛苦程度绝不会亚于职业拳击手对你脸部进行的攻击。吴让哈里斯背朝着自己,接着他和严警惕地向相反的方向扫视着。
被他们所关押起来的船员和乘客人数早已被确认完毕了。除非是他们的战友,否则是不会有别的人在这一带转悠的,但是——
克鲁佐很快作出了回答。
“Urzu 9。D30区没有我们的人。汇报一下你们现在的处境。”
“有个怪声音从船舱里传了出来。我们会去查明。”
“不,押送船长放在优先位置。我会马上派人到你们那边去的。”
严吐了吐自己的舌头。
“这不行,他们呆会儿就要跑掉了。我必须要去确认一下。如果我一分钟后还没有和你联系,请马上封锁该区域。以上,通话完毕。”
“喂——”
严关闭了无线电。他打着手势告诉吴“你在这里等着”,接着向那个诡异的船舱缓缓靠了过去。
又是一阵细微的窸窸索索的声音。
严深深地吸入一口气,接着他猛地踹开门,冲了进去。只有一只白色的猫趴在床上。这里没有别的人了。那会是谁的宠物吗?”……是只猫。”
“猫吗?谢天谢地。”
严如释重负,回头从舱门那里向吴的方向望了去。
在吴和哈里斯的身后,站着一个体型彪悍的男人。他恶狠狠地举起了一只吊桶。
“吴,小心你后面——”
但是已经太晚了。那个吊桶重重地砸在了吴的后脑勺上。那个男人接着又把那个肮脏的水桶狠狠地扣在吴的脑袋上。吴眼前金星直冒,一阵眩晕,脚下无法控制地开始打转。
“哎呀——!!”
“吴?!”
尽管吴和哈里斯都处在他的射程以内,严还是毫不犹豫地开了枪。那是橡皮子弹,他们死不了的。
“哎呀呀呀呀呀!!”吴的嘴巴在吊桶里发出了沉闷又凄惨的叫声,而哈里斯则跌倒在了地上。接着那个攻击者忙不迭地躲向了他们俩的身后,他伸手抓住了一根挂在墙上的电缆。
“好好尝尝这滋味儿吧,你们这些该死的恐怖分子!!”那个男人大叫一声,用尽了浑身力气,发狠猛拉那根电缆。从电缆末端传来金属滑动时尖利的刮擦声。
“?啊——”
另外一只吊桶从天花板上被拉了下来,重重地打在严的头上。
什么东西响亮的落地声在走廊里久久回荡。
严的眼前一片昏花,一切都好像变成了雪白雪白的,“我觉得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识过这种景色了……”他想道。
塞勒抡起一条拖把,彻底地把那个叫作吴的头戴水桶的恐怖分子打倒在地。
他放声大叫起来:“呵哈……怎么样!?你有好好地上了一课吗?”
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地冲那个恐怖分子的屁股上踹了几脚。那个倒在地上的可怜人呻吟着:“哎呀……”接着就一动也不动了。
“喂,你!你是不是船长?”塞勒转过身去帮助那位被手铐铐住的船员。
“呃……”
“不要担心,我是你这边的人。我的名字是基里·B·塞勒,来自美国海军,我是USS‘帕萨迪纳’的舰长。我呢,也就是个经验丰富又老道,性格坚韧且不屈的老兵。碰巧上了你的船。嗯,等这里的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我还希望你能把我塞勒舰长,作为一个热爱国家且百战百胜的男人介绍给众媒体。”
“可,可以……”
塞勒从地上拾起了敌人的机枪,然后他仔细察看了一下里面剩余的弹药数。
很好,已经足够了。不过那些子弹尖端部分的颜色,看上去似乎与塞勒平日在训练中见到的那种不太一样,不过他也没多在意这些小细节。
“首先呢,我们得从这儿出去。敌人马上就要来了。你还能走,对吗?当然如果能跑的话就更好了。”
“等,等一下,先生。你能不能先把这个手铐给——”
“啧啧,那得多疼。来,把你的手伸出来。”
他胡乱地在那两个恐怖分子的浑身上下摸了一阵,终于找出了一串钥匙来,接着他用它打开了船长的手铐。
“这样就行了。现在,我们快走。”
“啊不,我得先去找架无线电和外面联络。你自己先逃吧。”
“你在说什么?你自己呆在这儿实在是太危险了。你得跟我走。”
“我感谢你的热心肠,先生。不过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出于某些令塞勒困惑不解的原因,那个船长坚持要求单独行动,而且是异常顽固地要求着。
“这艘船就像是我的家。我知道所有的藏身之处。再说了,一个被抓总要强过我们两个都被抓吧?”
“这个嘛……”
“我们回头见。你知道购物中心在哪里,对吧?那里有不少可以藏身的地方。”
“明白了。那你自己当心。”
“到时候再说。”
船长转身,离开了塞勒,飞快地跑走了。
塞勒没有注意到他脸上得意又邪恶的笑意。
当泰莎从设有电梯的那处走廊返回到储物室门前时,毛正被那个电子锁搞得焦头烂额,她一看到她就说:“喂,小泰莎,可不要到处乱跑哦。等我们一打开锁,我就会叫你的,所以你在这儿安静地呆会儿。”
毛瞪着一双眼睛,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电脑上的全息显示,所以她没有去注意泰莎脸上的神情。甚至连泰莎的那些下属们,也都在自己忙活自己的,一点也没去注意到她。所有的人都沉浸在他们忙碌的工作当中。
“请原谅,上校。您能不能稍微往后靠一点?”
“上校,您还是另去个什么地方吧?”
“我很抱歉,上校,可我不能集中注意力了。”
每个人都这么对她说。起初泰莎觉得愤愤不平,可是大家说得多了,她也就失去了要和他们理论的想法。她就只是个挡在大家中间的木头人儿。她甚至都没有获得任何关于解电子锁的信息和资料。而那身可爱的女佣装扮,她在任务开始前还满心欢喜地展示给大家看,“有没有觉得很漂亮?”可是它现在只是让她感到很别扭,甚至还很难为情。
她也有问过大家,你们想不想喝点什么呀?毛和其他人都这么回答她,“嗯,好,你去做你愿意做的事吧。”她又问,洋甘菊花茶好不好?大家又回答说,“随便你吧。”所有人都显得那么的漠不关心。
这回她可真变得一丁点用也没有了。
她无力地垂下肩头,难以言喻的寂寞感开始冰凉凉地,硬生生地,攥紧她的心窝。
她向设在同一层船舱里的厨房慢慢地走了过去。这也花了她好几分钟的时间。和那些为乘客准备的厨房比较起来,这间厨房显得十分朴素和简单。她四处找寻着煮茶要用的道具,可惜她只找出来了几只咖啡杯而已。她从怀里摸出一个装有洋甘菊花茶的小玻璃瓶,那个小小的瓶子是她一开始就带在身上的。可是之后呢?之后她又该做些什么呢?泰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摘下自己的墨镜,很努力地揉着眼睛,她并没有哭鼻子,可是她感觉好难过。
就在刚刚,他们还在执行着任务。她试着正确地对待这种有点像野营般的新奇感觉。另一方面,她还可以借此机会评估她下属们的表现以及他们投入任务时的专心程度。
可是,可是——都没有人会在乎到她。
尽管今天对她来说,是那么特别,那么不同寻常。
即使是宗介。他也和她一起离去了。
还有,他和她在那个电梯门前——
她现在心底一片灰暗。
她开始用茶壶煮一些水来泡茶。就在这时,她戴在耳朵上的微型无线电接收器忽然收到了一截通讯。
“Urzu 1 to all units。我们遭遇到紧急情况了。”
那个声音是现在正在驾驶藏舱位置的克鲁佐传来的。
“Urzu 9和Kano 28在B19区附近遭到了袭击。他们俩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但——他们所押送的那个船长逃走了。目前Urzu 3的小分队已经封锁了那边区域,正在缩小包围圈。不过很有可能那些人已经溜走了——”
有人攻击了严下士和另外一个军士,还把船长哈里斯带走了。
当她听到这截通讯时,泰莎的脊梁骨一阵冰凉。
看来,事情总不会是一帆风顺。她现在可不能像个小姑娘似的在这里长吁短叹了,她得振作起来。
克鲁佐的通报还在继续。
“——攻击者似乎是船上的乘客。他恐怕只是想要见义勇为。不要灭他,抑或他们的口。我重复一遍。
任何射杀或伤害反抗者的行为都是禁止的。那个把船长哈里斯放走的男人是个白种人,差不多六英尺高,有一头黑色的短发,体格高大,另外,身穿有制服。他身上携带有武器,不过里面都是不会致命的橡皮子弹……我再重复一遍,攻击者是个白种人,身高约为六英尺——”
克鲁佐做的通讯报告,泰莎只听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她看见一个男人一阵疾风般从外面的走廊上冲了进来。
他身高大约有六英尺,白种人,身穿着制服。他体魄相当魁梧,还留了一头黑色的短发。不仅如此,他简直就是个从动作电影里走出来的活脱脱的阿诺德·施瓦辛格。这一回可真是中了头彩了——那个男人长着一副和克鲁佐描述的一模一样的脸。
那个男人举起了他的冲锋枪(也许是严的),压低嗓子冲她吼道:“行——了!不准动!你这可恶的恐怖分子!!……吔??”
他眼前的真是个恐怖分子?她穿着秀气的女佣制服,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一般,被他的突然闯进吓得僵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煮茶用的水壶和玻璃杯。塞勒眯起眼睛来,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小姑娘。
“……呃。”
“你是船员吗?……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他问道,接着他开始夸张地,像个马戏团小丑似地挥舞着他那两只大拳头,在她面前摆着各种耀武扬威的姿势,甚至还像个西部牛仔似的翻转着他的机枪玩儿。
“呃,嗯……你是……”
“不要害怕!我是来帮助你的。我一个是碰巧搭乘这艘游轮的勇敢人。我几分钟之前还在和一群凶恶的恐怖分子搏斗呢!”
“呃?”
“我已经把船长解救出来了,但他说有事要办就先走了。我有些担心他的安危。不过——他会活下来的,我能肯定。”
就是他?就是他让船长哈里斯——那个和“汞合金“组织大有干系的男人,跑掉了??
“你怎么可以……”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阻止他们了。”
“不是,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不管怎么样,虽然你和我心目中的女英雄相比要幼稚多了,但是我想这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
这里太危险了,你快跟我来!”
“什么呀?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但是——哎呀,哎!请你不要拉我。你要去哪里——”
那个男人急得直跺脚。
“我们要从这里出去!那些人渣一样的恐怖分子马上就要过来了!如果他们找到你,上帝才知道他们会对你干些什么。”
“不,我不这么认为。嗯,好吧。可是请别拽我,好疼。你有听到我说吗?哎呀,哎哎哎……”
“不要咿哩哇啦地乱嚷嚷!你究竟还想不想活命!?疼点儿有什么!快跑,小水手!不要在犹豫了!机会不会总是隽顾你的!你要拿出勇气来!”
“我没有那种东西了啦!”
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去把她搁在厨房中间的机枪和墨镜捡起来。他的大手紧紧地钳住她的手腕,她就这么被拉着——更确切一点应该是被拖着,出了厨房。因为她还不太习惯她那双高跟鞋,所以走得踉踉跄跄好不狼狈。泰莎无望地反抗着,可怜的人,她都快要哭了。
同一时刻“平安圣诞”号观光甲板那里的气氛一定会很好的,她在心里默默这么想着。可是待她到了那里,她就禁不住有些失望了。
观光甲板上面空荡而清冷,没有温暖的灯火和吵杂的人声,只有凛冽的海风冰冷冷地吹着。
她现在已经望不见海湾那边瑰丽的景致了,冰凉凉的海风凄冷地呜咽着,盘旋在她的身边。这里是浦贺水道吗,抑或已经进入了日本海?大海忧郁地翻卷着她波浪。扑腾着,那低回的波涛声,仿佛是她在反复吟唱着一首灰蓝灰蓝的歌谣。
(话说回来,如果有人想跳海徇情,这里还真是适合呢……)
小要最初在电梯里那种激动,紧张又有些不安的心情,已经让大海冰冷又沉闷的声音给打凉了。
她微微有些失神地望着眼前的景色,真是一点圣诞夜的浪漫感觉也没有。
“这是个很好的夜晚呢。”宗介说道,他似乎并没有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这样的天气让我感觉很安心。因为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对于一次突然袭击是大有益处的。你觉得呢,千鸟?”
“你这么说,可是……”
不论怎么样,平时的宗介是绝对不会说这些话的。也许他也在尝试着要让气氛活跃一点吧,我不知道……小要在心底猜测着。
“好冷的,对不对?”
“阿富汗在冬天时比这里更冷。”
“风也好紧哦。”
“大风没有坏处。大风的天气里,敌人很难察觉到你对他们的突然袭击。”
“我只是想说得罗曼蒂克一点……”
“我们正处于警戒状态。那种修饰语是很傻的。”
“……”
这样的对话一点也不浪漫,一点也不温馨。照平常看来的话,宗介一定又会漫无止尽地跟她胡扯胡扯下去。
可是这一次宗介没有。他清了清他的嗓子。
“今天是圣诞夜,对吧?”
“嗯。”
“因为,这里看来,似乎有在圣诞节互赠礼物的习俗。所以我在想,我应该把这个送给你。”
他从包包里掏出了一支墨水笔。
“……?”
“你第一眼见到它,它只是一支极普通的墨水笔,但其实它是一支微型电流枪。它的最大输出功率可达20,000伏特。就是一点不好,它的电池只够它使用一两次,一定要把这个放在心上。”
“好的。嗯,谢谢你。”
宗介刚刚拿出钢笔时,小要心里还很有些惊奇和高兴,不过等到她发现了它的真面目,她就不禁有些失望了。
又是个自卫用的古怪武器。她已经从宗介那里收到了无数的这种类型的东西了,收得太多,她也就渐渐失去了一开始的新奇感。好了,他现在又拿它来做圣诞节礼物。她很感激,但是,她还是,有一点点不满足。可叹宗介完全没有在意到她的神情,他继续着,无比热心地为她讲解着使用方法,这里要怎么用啊,那里要怎么用啊。就在这时,他包包里的无线电接受器开始发出小小的声响。
“你等我一下。”
当宗介听到了那边的通讯后,他微微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
“出事情了。我要赶紧回去工作了。”
“嗯,好的……”
“你也要回去了。我现在就送你去同学们那里。”
那些恐怖分子并没有塞勒一开始认为的那么能干。
他们的确有着过硬的组织纪律,但是他们的枪法实在太是太糟糕了。真让人难以相信,一群劫船的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到头来居然连枪也不敢开。他看得出来,他们在犹豫着是否要向他射击。
他们看上去甚至在担心会伤害到他和那位小姐。
他们把他包围起来的确显得又神勇又迅速,但他们的脸上挂着的表情看上去却又是迷惑又是迟疑。
“不准动!!你现在安安静静地走过来,然后——咦咦??上校?!啊啊啊啊啊!痛啊!”
那个恐怖分子,他正要从走廊的拐角处踏出脚来,结果遭到了出其不意的攻击。塞勒用枪把他击倒在地上,紧接着逃走了。
他右手擎着冲锋枪,左手紧搂着那个可怜的小姐,他一面开火一面激动万分地咆哮着。
“你们有好好上一课吗?你们这些该死的恐怖分子!?我根本不在乎你们有多少人,为什么不一齐上呢?!打个痛快吧!!”
“呜呜,呜呜,你现在孤身奋战,我只是你的拖累而已……所以,所以你可不可以放我走啊?”
“说得对。我是你们的对手!上来吧!上前来吧!来一场一对一的单挑!你们可不要低估了神勇的塞勒!!”
“他,他都没有在听我的话……”
“你们这些混蛋,混蛋!你们这些地上爬来爬去的,恶心巴拉的软体虫子!”
那个小姐的苦苦哀求塞勒一句也没听进去。他顺着走廊发命般地狂奔,试图冲出那些恐怖分子设下的该死的包围圈。当然,他也没有听到那个被他击倒在地的恐怖分子在愤怒地咒骂着,“该死的东西。我们对他绅士了一些,他就觉得自己能上天入地了!”
“啊,霍华德下士……!求求你,放我走,放我走!”
那个小姐无望地挣扎着,哀求着,努力地想要挣脱塞勒钳子般的手臂。可是他已经忙到没空去理会她了。他猛地扭过身子,向从他后面冒出来的敌人全力开火。
“怎么样!?可不要小看我们美国海军啊!你们这些……呃??”
那个可怜的小姑娘,她已经在他的胳膊肘下面失去了知觉了——她的头在塞勒转身时猛地撞上了一旁的廊柱。她的小脑袋随着他的奔跑,无力地晃荡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这时已经是如死灰般的无神了。
“……噢,上帝。不管怎么样,如果你们想抓住我那就试试看吧!你们这些可恶的恐怖分子!!”
塞勒抱着那个已经没有了知觉的小姑娘,继续在走廊里横冲直撞,想着法子要突出重围。
同一时刻“平安圣诞”号第三甲板C走廊当他听到从远处传来的激烈枪声时,哈里斯镇静地深吸入一口气,接着往前挪动着。
已经有许多次,他差点就被那些追捕着他的人发现了,但是——这可是他的船。他百分之百了解着它的内部构造。在这艘游轮里面,有许多不会通过普通乘客和船员区域的秘密通道——轮船内部还有许多隐藏着的维修小间。他利用它们成功地骗过了他的敌人的眼睛,逃得无影无踪。
他现在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了。不,还不行。
(太糟糕了。)
尽管他们已经作了近乎完美的策划和准备,但是他们还是稳扎稳打,表现得十二分的机敏和圆滑。秘银没有丝毫犹豫就向他们发起了进攻,还控制了所有的乘客。这太糟糕了。
照这样下去,他们不仅能让“拱顶”的真实面目曝于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够从那里收集到应有尽有的数据。就算他现在可以逃掉,可以躲起来——组织却不会宽恕他——他们会毫不留情地灭了他的口。
所以,应该怎么做才好?难道要他由着秘银为所欲为,然后等船一靠岸就逃之夭夭吗?不,那不会起作用的。要孤身逃脱秘银的魔掌比登天还难。他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只有挽回这一切,给那些家伙一个他们想也想不到的礼物,以表现出他对组织至死不渝的忠诚,才能最终逃脱被灭口的悲惨下场。
如果要这么做的话,他首先就必须取得与组织的联络。
然后,启动“它们”。
他在天花板上方的隔离板中间,顺着狭窄的空间艰难地向前爬行着。有许多次,他听到那些由远及近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他的敌人正四处搜寻着他。如果他能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支撑到放置救生艇的地方,而又不被他们发现,那可真是天大的奇迹了。
不过,今晚可是圣诞之夜。众神会保佑着他的——
他从观光甲板的左舷处滑进了放置在那里的救生艇当中。接着他伸出双手,在一片漆黑中来回摸索着,最终他在艇里摸到了救生用工具箱。那个结实无比的箱子里装有卫星联结的无线电。
那条通讯线路并不是他的秘密私人线路,但是他记得紧急状态下所要用到的频率和代码。他不是很熟练地操纵着无线电机,然后用它与。
“我有一则紧急通讯。优先联结。请快一些……!”哈里斯压低了声音冲着无线电喊道。没过多久,一位直接负责人在那边答了话。
“怎么回事?”无线电那头传来一个电子声音。
“金先生——出状况了。我们遭到了秘银的武装袭击。他们占领了我的船。他们现在正试图要把‘拱顶’给强行打开。”
无线电另一端的那个男人低声喃喃道,“嗯,嗯……“他似乎正在反复思量着哈里斯的报告。然后他问道,“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干?”
“这个,我,我……”
“你将组织的重要仪器和机密信息置于曝光的危险之中,还用这么不安全的方式与我进行联络,占用我的时间,向我作着这种报告。你总要做个解释吧?”
“我……我会去把那个女孩抓起来的,然后再逃离这里——如果您能一下回收工作的安排的话。”
“你行吗?”
“行,行。”他回答说。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考虑到这些问题,我希望获得使用那些东西的许可,就是那些几天以前放置在食品仓库里的东西。如果我能用它们来制造一场骚乱的话,我就能抓住机会,成功完成任务。”
无线电的另一端是短暂的沉默。
这短短的几秒,对于哈里斯而言,却同漫长到永无止尽一般。
“很不错。不论如何,它们搁在那里就是为了应对这种突发状况的。至于那个‘拱顶’的真实面目……好吧,就放弃它吧。我接下来会把情况通报给其余的负责人的。我不久就会让你知道回收工作的具体步骤的。”
“感,感谢您。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完成任务,给您一个交代。而这些都是出于我对组织不二的忠诚——”
“明白了。快点行动起来。”
哈里斯还没来得及回答他,通讯就被切断了。
同一时刻东亚某地会议正在进行当中,那些所谓的执行长官们的立体影像在听完了哈里斯的通讯报告之后,纷纷开始发表起各自的不满。
“他简直愚蠢到了无可救药。”
“看起来,他认为我们尚未觉察到现在的状况。”
“我们最好首先监视着那艘船上的一举一动。”
“我们曾经拥有多么优秀的部下啊。”
会议上纷纷议论开始充满了危险的,冷嘲热讽。
可是金先生却面不改色,他鼻子里轻巧地哼了一声。
“……我不否认哈里斯是个蠢东西。但我也不会宣布挑选这么一个人来执行任务是个错误。”
“真是令人烦躁。为什么就不找个普通点的日子把她绑架走?那样会更容易吧?我们可是在走弯路……”
“的确。玩玩新花样是不错的,但是他做得太过头了。”
“我们为什么不在任务一开始时就把所有情报保护好呢?这明显会造成一次机密外泄。”
“正相反,我们会逆转这种情况的。”金先生说着,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来,”一直把那个女孩搁在那儿不管是毫无意义的。这个问题已经很明显了,你们不认为不久前铁先生制造的那起事件,正是在说明着这一点吗?”
“那个叛徒,铁。”
“钾先生似乎就是被那个无赖所杀害的。”
“的确如此。但我依然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秘银内部,就只有西太平洋舰队会对那艘游轮起那么大的疑心?即使是秘银智能总部的阿米特将军,也宣布‘平安圣诞’号只是一艘普通又干净的轮船。尽管如此,丹奴之子的部队还是那么充满自信心,在他们自己的调查完毕之后,就毅然发起了这么一次无畏的军事行动。为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把情报渗透给了丹奴之子。”
其中有人不禁咋了咋舌头。
“铁,嗯。有可能就是他。”
“他还试图要把香港付之一炬呢,就仅仅是为了取乐。”
尽管那个死去的男人——九龙,已经随时间流洗而在他们的记忆中日渐淡薄,可是他那盛气凌人的阴冷笑容,现在又鬼魅般地浮现出来。执行长官们十分不愉快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直到现在,“汞合金”组织成员的代号还是充满了讽刺和挖苦的意味。铁,永远无法和汞相溶,所以永远无法成为汞合金。
“然后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在照这样下去,秘银的那群小偷可就要把船上所有的机密信息统统窃取,然后溜之大吉了。”
“对,他们自然能那么做。那架仪器的价值现在已经不那么高了,但是……尽管这样,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太为所欲为了。”
“听你这么说,你似乎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三艘水上飞机已经被派遣至了那附近的水域。每一艘飞机上面都装载有一架‘利维坦’。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你打算把那艘船弄沉吗?”
“我们别无选择。”
“那千鸟要怎么处理?杀了她太不划算了。”
当那个长官正这么说时,从会议室的某处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
围绕在大厅桌前的全息屏幕上面,那些执行长官们的影像不约而同地把眼睛转向了一号座位。
现在那里只能看见“VOICEONLY”(只供声音传输)几个字母赫然浮现着。
“什么那么好笑,金先生?”
“她不会死的。”一个清冷而优雅的声音在会议室中久久回荡。那是个年轻的少年的声音。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难道是因为你和她一样是个耳语者?”
“我们的力量并不是什么方便又好用的东西。只是……我想,你可以把那称作是一种很私人的,单纯愿望。”
“呃……”
“不论怎么样——我们在那艘船上的食品仓库里安放着‘那些武器’,如果哈里斯启动了它们,那它们就可以帮助他去完成他的任务了。”
“不错。那里面一共有十二架Arastols。它们会按照指令和顺序寻找,保护,并最终带着千鸟要逃离那里。”
“那些用来杀人的玩偶娃娃有那么高级别的判断能力吗?”
“你也不能完全把那称作是‘高级别’。战斗的原则和目的十分单纯。”
“那时什么类型的战斗原则?”
“大家为什么不听听金先生的看法呢?”年轻少年的话音里带着几分俏皮,但依然有一股凛冽而清冷的气息从他那里的黑幕里散发而出。
当所有人都转眼注视着他时,金先生简单明了地说道,“扫清所有碍我们事的,杀掉所有挡我们路的。就这些。”
十二月二十四日2136时(日本当地时间)
伊豆群岛外海“平安圣诞”号
当泰莎再次睁开她的眼睛时,枪战已经结束了。
这种事情既已发生,然后他们成功地冲出了重围。
从头部受伤导致的昏迷当中清醒过来,泰莎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支持着对他说,“没有关系了,我可以自己下来走了。”接着手被那个“反抗者”拽着,有气无力地往前走着。
还有更让她沮丧的事,她的无线电通讯器似乎在战斗中遗失了。
当她这么蹒跚的,被她的新伙伴拖着往前走时,她也努力地想着办法,要获取一些关于那个男人的资料。
他的名字是塞勒,他是一个美国人。他和他的一个部下到这艘游轮上面来度假。
“说起来,小姐,我怎么称呼你呢?”塞勒一面拉着她往走廊幽暗的拐角处靠拢,一面问道。他同时也在留神听着任何的细微声响。
“嗯……我叫曼蒂莎,泰蕾莎。曼蒂莎。”她回答他说。她用了一个她经常使用到的化名。
“原来如此。好了,小姐。从这里开始,你要躲在我的身后。什么都不用担心,我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
那些可恶的恐怖分子会——喂,你打算去哪里?”
他粗鲁地揪住泰莎的衣领,把她扯了回来,正当她蹒跚地往别的方向走去时。
“不是,我只是……你看,我们都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所以我在想,我们到这里就可以分开行动了吧……”
要让泰莎制服这么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简直是天方夜谭。她也想过要大声呼救,但是——不知为何,像现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大家往这个方向来,搭救她的迹象。她必须抓紧时间,从这个人的魔掌里逃走,只有这样她才能把他的具体位置告诉她的部下们。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快跟我走!”
“呃,但是,但是,我有不好的预感——如果我们走这边的话。”
塞勒脚下的这条路正是通往船上购物中心的路。在这次任务之前的作战会议上面,购物中心那里被认为是“最难攻占区域”的分界线。那里有许许多多的出口,要在那里藏得无影无踪简直不是问题。不仅如此,购物中心里面还有许多货品可以用来制造陷阱一类的东西。
“我们为什么不走这边?我认为这条路对我们俩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她指了指通往上层甲板的健身中心的那条路。那是一条幽暗无比的狭小通道。也许她的同伴不久之前就在那条小小通道里面巡视了,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干净利索地把塞勒给逮起来。
“那条小道又昏又暗的,要逃起来会十分困难。”
“哦,真是那样的吗?那么好吧,为什么你不把你的武器扔了然后投降呢?我觉得那些要抓你的人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凶残。”
于是塞勒开始嘲笑她。
“你太天真了。那些家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啊。他们可是恐怖分子啊。像你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是不会明白的。你真的认为你是对的吗?呵,难道你和那种恐怖分子交战过??”
“是的。虽然我不愿意这么说。我不喜欢那种事,但是——哎哟!”泰莎的眼泪差点没落下来,当他用手狠敲了她的脑袋时。
“你怎么可以打我啊——!?”她委屈地抗议着,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你别跟我说笑了,傻瓜!”
“我没有跟你说笑!”
“无论发生了什么,一个像你这样的外行人只要闭上嘴,乖乖跟我走就对了。明白了没有!?如果你想要逃走,我可就要开枪打死你了!”
“真是徒劳一场……”泰莎轻声呜咽着,在心底这么想道。不论如何。现在唯一明智的做法,就是由着他这么做,然后假装让他觉得自己控制了大局。她现在还没有办法联络上她的同伴们,但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找到机会,使用船上的公共电话。
在与他刚刚的接触之中,她感到似乎有一种情绪,一种没经验的下级士兵才会有的狂热情绪冲斥在他的脑袋里。不管怎么说,他也不是那么的糟糕以至显得无能。至少,还有个人在关心着她。
“那好吧。那么,不论怎么样,我们先要躲起来,然后再去寻找机会。”
“嗯,不错。看来你已经明白过来了。我们走吧。”
于是塞勒拽着泰莎的手,向前走了去。
当严和吴垂头丧气地站在他面前时,克鲁佐简直已经失去了训斥他们的力气。
“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找……”
“我们会接受处罚的……”
这里就是严和吴遭受攻击的地方——船员专属区域的一处走廊里。他们两昂首挺胸站得笔挺,充满了军人的风姿,但是他们的眼睛,却满是沮丧和难受。
“等我们回去之后,我在好好收拾你们两个。现在,马上到货仓站岗去。”克鲁佐命令道。严和吴端正地行了一个军礼,接着小跑着离开了。
“……你不应该这么做。他们俩不应该被驱除出队伍的。”卡斯特罗中尉说道。他是来这里协助克鲁佐的。他望着他们两个人离去的背影,不禁感叹地说道。他是PRT行动小组的指挥官,代号为“Urzu 3”。他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有着拉丁人的血统,以及两撮稀疏的小胡子。
“你是指严吗?”
“是的。如果是其他SRT的成员,他们也许会杀了那个男人,或者让他丧失反抗的能力。但是严不能那么做。这和粗心大意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也许是因为我那时对他下令不准杀人。”
“那也不是理由。他本身就是个SRT的成员,而且考虑到那时的情况,他必须应战,必须违抗命令——尽管这些话我都不能当着大家的面儿说。”
“……”
“严有过硬的素质和丰富经验。他完全有资格重新返回SRT的队伍里。”
“加里宁少校对这件事的裁断才是最权威的。等我们一完成任务——”
就在次时,他忽然接收到了一则通讯。是从宗介那个小队发来的。他们现在正在全力以赴地追缉着那两个逃跑的人。
“这里是Urzu 7,我们去得太迟了。救生艇上面现在已是空无一人。他拿走了卫星发报装置。继续追缉当中。”
因为那些在空中进行支援的直升飞机对卫星发报装置发送了干扰电波,现在那些依然使用着的卫星线路中充满了静电干扰。
“Urzu 1,明白。丹奴之子正在拦截所有的卫星通讯。MH-67已经堵塞了一切他们有可能使用到的频率,所以不用担心。把搜索范围再扩大。”
“明白。”
克鲁佐切断了与宗介之间的通讯,他不禁轻轻地咳了两声。
“真是的。看起来,那个哈里斯玩捉迷藏比我们在行。”
如果这是一艘普普通通的游轮,那么他们可以轻轻松松地沿着哈里斯的足迹跟踪追捕他。但是”
平安圣诞“号实在是太巨大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艘轮船就如同一座海上之城——它们二者并没有多么大的区别。他们不得不分派大多数队员去看守那些“人质”,直到他们结束对这艘船的占领为止。
“还别太早下结论。我们也已经了解到,我们的那位问题攻击人士是个相当外行的人物。他是不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的。”
正当卡斯特罗这么说着时,毛发来了通讯。
“这里是Urzu 2。我们遇到新的麻烦了。我们把‘安莎兹’给搞丢了。她的武器和其它什么玩意都丢在船员厨房里。看起来,似乎就是那个麦卡伦把她给拐走的。”
麦卡伦是动作电影《虎胆龙威》里的一个大英雄。在影片当中,他单枪匹马地同一大群恐怖分子作殊死的搏斗。那部影片在过去好一段时间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我们已经知道了。她和那个麦卡伦在一起。真是万分感激,万分感激,我们这里已经忙活地乌烟瘴气了。说起来,你为什么不把她给看好呢?”
“我,嗯……啊该死,我的神经都快要断线了啊!那个储物室的隔离防护墙比我们想象的要麻烦得多,我们这里还不是忙活得乌烟瘴气啊。”
毛的话倒是提醒了克鲁佐,他们还有别的问题在等着他们解决。于是他问道,“打开它还需要花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预计大概是三个小时左右,不过或许会更长。”
“真是蛮不错的哈。到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被日本海洋巡逻队团团包围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正在拼死拼活地赶时间啊。但是我真的有点担心泰莎,只要她一离开丹奴之子,她就马上变得笨手笨脚,一无是处了。我们得赶紧找到她才是。”
从无线电的那一端听起来,她似乎是一边忙碌地处理电子锁,一边和他通话的。她的声音听上去既尖刻又急躁——实际上,她已经快被逼疯了。说真的,也许她现在想自己亲自去找泰莎。
“明白。不用担心上校的事。把它留给我来处理,你留在那里继续工作。”
“那我可就指望你了哦。”
和毛的通讯结束后,克鲁佐无比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的胃也开始隐隐作痛了。
“可恶啊,麻烦一个接着一个地来……”
“还是面对现实吧。我们的计划连一个都没有顺利地进行。”卡斯特罗也是无可奈何地耸了耸他的肩膀。
又有一则通讯传了过来。这一次是克鲁兹·威巴发送过来的。
“这回又出了什么事?”
“那些学校里的小家伙们已经把他们的晚餐吃得干干净净了,现在,他们说他们还想再吃一些。我们是不是应该把那些厨师放回厨房里去做饭啊?”
“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这猪头!!”克鲁佐冲着无线电大声咆哮了起来,接着就把它切断了。
当他们俩来到购物中心之后,塞勒径直向着奢侈品专柜走了过去。
“抱歉,可是塞勒先生?你要找什么呀?”泰莎禁不住问道。接着塞勒飞快地回答了她一句,”我在找一些酒。如果有伏特加的话当然最好了。”
“不要告诉我你准备……”
“没错。我准备制作一些莫洛托夫燃烧弹。我们现有的武器是很不够看的。”
“请不要那么做。如果你那么做了,会有人受伤的。”
“那正是我的目的所在。毕竟我们是在和一群穷凶极恶的魔鬼作战嘛。呵呵,那些恐怖分子会被我们点燃,然后尖叫着,‘扑嗵扑嗵’掉到大海里去……喔,多么滑稽可笑的场景呵。你也要一起看看。
嘿,就等着看我的吧!”
接着,他找了足足十大瓶斯匹利塔斯——酒精浓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烈性酒。如果你在其瓶颈处塞上一些碎烂的布条,把布条点燃,接着把整个瓶身扔出,你就制成了一个应急用的简易燃烧弹了。
他又从其它的商品柜台里取来了一些手套啊,毛巾啊之类的东西,接着就开始手脚麻利地制作他的燃烧弹了。尽管泰莎一开始坚决反对他的做法,但是最后她还是不得不帮着他这么干了。
待到塞勒完成了三个燃烧弹,他忽然开始低声咒骂起来,“啊该死的,我为什么就打不开瓶塞了呢?”
“……?”
她在一片幽暗之中望向她伙伴的双手,吓得不禁往后缩。塞勒的双手上浸染着红红的鲜血。
“哎呀,我的上帝。你什么时候弄伤的啊?”
“刚刚跟他们搏斗的时候。我的手臂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割伤了。”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我们得马上去船上的诊疗所看一看才是。”
“你还在犯傻吗?!现在船上到处都是敌人。而且,这种程度,区区小伤而已,对我而言算不了什么!”
“你赶快把你的上衣脱掉让我看一看。”
其实,泰莎在急救上面是很有一套心得的。她曾经观摩过真正的外科手术全过程——就为了练一练自己的胆量。
“别胡闹了,急救不是你的专长!你又不是护士,你只是一个服务员小姐。既然你是一个服务员小姐,就要像个服务员小姐的样子,快点闭上嘴巴,然后帮着我制作燃烧弹吧。”
“唉,上帝才会知道我是谁呢……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看一看才是。”
“喂——”
泰莎不顾他的反对,固执地把他的上衣给拉了下来,并把他的右手臂放在自己的手上面。他手肘以下部分的衬衫内侧,已经被鲜血浸染得红红的了。那个伤口真的很大很长,大约需要缝上五针六针才行吧。
“你知道怎么止血么?在这里。使劲地按住这里。”
“好,好的……”
“再按得用力一些。使劲,要一直按到你的骨头发痛才可以的。”
当泰莎的手指触碰到他的上臂内侧部分时,塞勒脸上的表情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我……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说真的,即使你伤得这么严重,你还是那样子大喊大叫着,在那个地方又是跑又是跳的。”
为什么呢?这个人究竟是因为太顽固,还是因为太愚蠢?泰莎在心里默默想着。但是她现在没时间去惊讶什么了,她拾起身边的一条毛巾来,把它撕成小段儿。
“我当然行了。我可是个水兵啊,不是吗?难道你以为我会因为这种小事情而哭鼻子吗?”
“一个水兵?在美国海军里?”
“说得没错。我现在正在休假呢。无论那些家伙在鬼鬼祟祟地搞什么名堂,我都要去——哎哟!?”
塞勒疼得叫出了声,当她用浸过伏特加酒的毛巾为他擦拭伤口时。
她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个水兵是不会哭鼻子的,这话是谁说的?”
“你,你这个小小的——”
美国海军,是这样子的吗?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他也许是一个拥有高级军衔的NCO,泰莎思量着。一个在老式海军舰艇上,抑或运卸货物补给的陆上基地中,踢着水手们屁股的中年男人,那一类型的人。
然而另一方面,她又有一些困惑。因为事实上,他并没有被大海火辣辣的太阳晒黑的痕迹。
(难道他是一个搞文件管理工作的军官吗?)
她一面思虑着这些,一面将碎湿的毛巾当作绷带缠绕在他胳膊的伤处。
“……不管怎么说,你还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对于一个当服务生的小姐而言,你表现得过于冷静沉着了。”
“你是这么想的么?”
“一般来讲,一个服务员小姐此刻应该被吓得惊慌而不知所措。但是你看起来相当的镇定和自然。
尽管我们的情况很危急……你还真有点像我的那个部下。”
“那他一定是个蛮不错的男人。”泰莎扮得酷酷地对他说,但是塞勒挤出了一个酸溜溜的表情。
“蛮不错,呃?他简直是我最糟糕的部下了。”
“啊。”
“他对我做的每一件琐事都会说三道四一番。他拿他的上司寻开心。简直恶劣到了极点。而且,他对我一丁点,一丁点的尊敬也没有。”
“这样啊……虽然我无法告诉你详情,但是,我百分之两百地理解你的那种感受。”
泰莎这么说着,不禁深深叹息。
“哦,这样子的吗?你明白?就你?”
“对啊。有一群不把你当回事的部下真的是好让人苦恼啊。”
“说得太正确了。真的很苦恼。那个白痴竹中才不会明白我的这些苦恼呢……!”塞勒对泰莎的话一百个的同意。
就在此刻,美国海军强袭潜水艇“帕萨迪纳”的副舰长,马塞。竹中,正满心欢喜地,同一位漂亮迷人的女性隔着晚餐桌子攀谈着。
“哇噢,当他们说道‘海上劫持’时,我在想这而肯定会马上充满了紧张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危险气氛,不过……”
“我想的和你一样,“那位女士颔首称是,她身着黑色的晚礼服,戴着一双极有趣的眼镜,”那些’恐怖绅士‘真的有够体贴。他们尽心尽力地为我们提供我们想要的一切,他们就差没说,‘如果您觉得烦闷,请告诉我们’。我现在挺放松的……然而,说句老实话,等这次的事件一结束,我必须向执行总部提出严正抗议……”
“嗯?”
“啊,不,请别在意我的话……说起来,那个刚刚和你在一起的那位男士上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竹中一面轻松愉悦地将一快鲜美多汁的肥牛排塞入口中,一面回答说,“大概还在电话亭那边,和他那离婚的妻子讨论着分钱一类的事儿吧。”
“天,可怜的人。”
当那位女士对他的上司深表同情时,竹中摇了摇他的手指。
“你错了,那是他应得的报应。他那个人,顽固得不是一般,而且从来不听别人的劝告。我想他的妻子是无法忍受他了,才会那么做的。”
“真的?”
“真的。他们那个家里个个是饭包,所以麻烦事是屡见不鲜。”
“喔,我的天……”
“他是我的上司。但是他对我做的每一件琐事都会说三道四一番。他拿他的部下寻开心。简直恶劣到了极点。而且,他对我一丁点,一丁点的尊敬也没有。”
“那一定很让你苦恼。”
“说得太正确了。真的很苦恼。我真是搞不懂他这个人……不,不,我真是抱歉。不谈这些了,我们接着享用我们的晚餐,如何呢,女士?”
“对。今晚发生的恐怖事件用不着我去多操心,我想我应该放轻松些。”
“嗯?”
“啊,没有什么。说起来,竹中,为什么不对我多说说关于你的事呢?”她说着,对他露出了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迷人微笑。
“老实说,我跟你的遭遇也差不到哪里。”泰莎微微向他敞开了一丝心扉,当她听完了塞勒的悲惨故事之后。
“哦?”
“就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我这么小,那些比我年纪大的人就总是爱欺负着我玩儿。他们也许认为,我是不够资格站在我现在所在的那个职位上的……”
“嗯,看起来一个服务员小姐也不是很好当的,嗯……”
“不论我多么的努力,多么的努力,多么的努力地想要证明给大家看——我是有价值的!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那些才华。他们认为我只是个累赘,任何事里面都只是一个累赘。
这对我的伤害,你知道有多深么……”
“是的是的,我完全理解……我当年也是从一个小小的水手慢慢做起的,那时候的我,真的很难和现在的我相比。我的那些从安纳波利斯跑来的部下们,就总是拿我寻开心。”
“呃?”
当泰莎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后,她有些茫茫然了。
“你,你是个高级军官吗?”
“是的。一个海军中校。尽管你这样的一个外行是看不出什么来的……但是我可是洛杉机本部新型核潜艇的舰长。”
“呃?呃呃?!”
他在潜艇上面工作,不仅如此,他还是个舰长。
她惊讶得整个身子向后仰了去,可他仍然在继续说着,“另外,那艘潜艇的名字叫作‘帕萨迪纳’,隶属于SUBPAC……喂,你怎么啦?你的脸部神经痛还是怎么的?脸色也好苍白。”塞勒无不困惑地挑高了眉毛。可是泰莎开始不住地发着颤,大颗大颗的汗珠滑过她苍白的面颊。
就在今年八月末的潜艇事件里面,那艘美国核潜艇,那艘叫作“帕萨迪纳“的核潜艇,那艘泰莎的丹奴之子差点没打飞的核潜艇——而她面前这个男人,堂堂“帕萨迪纳”核潜艇舰长是也。
“你,你你是——”
“我是什么?”
“你是一个,一个舰长?”她脸上无比复杂的表情,让塞勒打心眼里的不舒服。
“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吗?!我可是当今世界上少数几个有过实战经验的核潜艇舰长之一!我们之前没多久还把一艘神秘兮兮的超巨型潜艇打得屁滚尿流呢,我们英勇无比地击退了它,还拯救了我们一艘在海面巡航的战舰呢。因为这起事件,部队上面正考虑着要颁发给我银质勋章呢。
这是多么的令人心潮澎湃啊,不是吗……啊,真是,我不应该这么自以为是的,忘了我刚才所说的一切吧。”
可是来不及了,泰莎也开始浑身不舒服了。
“你等一下你。你怎么能那个样子评价那起‘神秘’事件呢?我才没有被谁打得,打得屁滚尿流呢!从来没有!而且,而且,我们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还避过了你们两发鱼雷!所以请你不要小看了我的领导才能。而且,而且我们当时可是正在面对着史无前例的超级大危机啊!”
“?你讲什么呢你?”
塞勒看上去,似乎为泰莎的那些话语而困惑不已。泰莎这才回过了神来,接着她赶紧闭上了嘴巴。
“噢,不,只是……呵呵呵……”
“呵呵呵?”
“我得保守秘密。请把我刚才所说的话通通忘记吧。”
“?……我还是没听懂,不过,随你好了。”
他看上去并没有很在意泰莎刚才的那些话语。
“一个人,要怎么样才可以从一个小小的水手一直做到舰长的呢……?”泰莎微微吃惊地想象着,其实,那是她想象不了的。
自然,这里面原因种种。美国海军是一个相当庞大的组织集体,但是同时,它又是无能并且充满着政治色彩的,那简直已经到了惊人的地步。这真是不合乎逻辑。像他那样一个没有什么头脑的粗鲁男人也会晋升——也许是被幸运的星星打中脑袋了吧。
但是,还有一件事,是她不明白的。
“可是塞勒先生,一个你这样的美国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游轮上面呢?去加勒比海上的游轮上游玩,要比大老远地从美国飞到日本,来参加当地游轮旅行,要划算多了吧?”泰莎迷惑不解地问着他。塞勒脸上的神情于是变了,变得有些阴郁了,他低垂下自己的头。
“嗯……好吧,这当然是有一些原因的。”
“原因?”
“我之前,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在往返于横须贺基地的潜艇上面工作过。”
“哦。”
“让我想想看,那可是多久之前的事了。那个时候,那艘潜艇的舰长允许我使用船上的潜望镜,我就透过那个潜望镜,远远地,远远地,望着那八丈岛。当时的天气很糟糕,所以那边的风景并不是多么的美丽动人——但是,尽管那样,我还是十分的感动。我那时就在想,‘我是怎样一个无能的家伙啊,难道就只能这么远远地望着她吗?’那些海边小屋,它们的窗口在晚上闪烁着的温暖的灯火,依然珍藏在我的心底。”
泰莎可以体会得到,他的那种感受。
并不是每一个船员都能获得使用驾驶舱内部潜望镜的许可的。对于一个像他那样,从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水手,走过来的人,那种许可,简直是至高无上的殊荣。
“那时候的我,真想让我的宝贝爱丽莎也看一看那种景色,但是,我和她的婚姻也已经走到尽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冰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挽救这一切,所以我想让她看一看,我在我的工作岗位上是多么的荣耀和光辉。我也明白,这些在外人的耳朵里听起来是多么的孩子气。”
的确是孩子气的。但是他和我有着那么相似的遭遇。我又何尝不是那样的呢,泰莎在心中默默想着。
“那么,你的妻子,她还在这艘船上吗?”
“不,“他微微叹息,”今天早上,我们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旅行出发的准备了,可是当我从我的工作岗位上风风火火赶回来时,我发现她的房间已经空了。”
“……”
“于是我明白过来了,从一开始她就不乐意和我一起旅行的。我之前在电话亭那里又和她通了一次话,但是——好吧,我对她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但是,我现在什么都明白过来了,她在外面已经有男人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一阵一阵的凄凉。塞勒那张侧脸,直到刚刚还是那么的精神抖擞,豪情万丈的。然而现在不是了,那凄凉的神情,让他显得真的好苍老。
“那是个随处可见的平凡男人,很正派,还生活在陆地上。我现在真的很沮丧,但我已经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了。”
“……真的,无能为力了吗?”
“真的,无能为力了。”
不直何故,眼前这个男人,令泰莎不禁然地想起了一段曲子,那丝丝哀伤的曲调浮起于她的耳际。
那是一首催人泪下的忧郁布鲁斯,以前,她曾无数遍地听着它——艾勒摩。詹姆斯的《无能为力》。
尽管他给她的一切,只是背影,她还是那么爱他。
尽管她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她还是那么爱他。
那就是那首蓝调当中所唱到的。她的心里低回着,那首没有一点圣诞温馨气息的伤感曲调,不禁低声轻喃,“我也是一样啊。”
她和塞勒舰长是一样的。他们有着那么相似的伤感情怀。
塞勒意味深长地瞄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男人了?”
“是的。可是,他……”
她几乎都要忘了,因为那场激烈的枪战,她几乎忘记了,那件事。现在,它又慢慢地在她的心头复苏而起。
她和他们俩在储物室门前分开之后,她就一直跟在小要的身后头——那时的她,正和宗介说着一些什么。于是她全然听到了,他们两个人,在那间电梯门前的,那些笨拙而生涩的话语。
即使是世界上最傻,最笨的人,也会感觉到,那难以言喻的气氛,那微妙不已的气氛,那轻柔地延蔓于那二人之间的气氛。
那一刻,泰莎似乎明白了什么,在这世上,有的东西,她是永远也无法介入的了。
那时的他,没有看她。
那时的他,在看着另一个女孩。
一切全然明了于心,那,才是事实。
“我,对于他,也感到十分的无能为力。”
“是吗?好吧……如果你有了那种感受的话,那也许就是真心的喜欢了。”
“是。”
眼泪不禁然地夺眶而出,如银色的涓流划过她的面颊,她伸出手指,轻轻拭去。
塞勒不禁有些犹豫了起来,“我在恋爱方面不是特别有经验,不过——你还这么年轻,而且人又这么乖巧。你迟早会遇上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的。”
这句话,是他从一开始到现在,说得最真挚的一句。
“……你是这么认为的么。”
“是啊。但是你可千万千万要找个水手。别去找那些陆地上生存的男人。”
“呵呵。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也是候选人之一?”于是她破涕一笑,拿他开上了玩笑。他倒是很不领情地摆了摆手。
“那是不可能的。小鬼头可不在我的择偶范围之内。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比较喜欢胸部大大的黑头发女郎,哦哈哈哈。”
“……他似乎不太懂得要措辞文雅,不是吗……”
塞勒大笑得忘了我,浑然没有觉察到泰莎的丝丝不满。
在晚宴大厅的厨房里,一个厨师说道:“喂,那位弹吉它的恐怖分子先生。啊对,就是你。你身后的橱柜上面有一些西红柿罐头,可以把它们递给我吗?”
“全部都要要吗?”
头戴黑面罩,肩背来福枪的恐怖分子克鲁兹,正猫着腰,一脸贼样地偷着盘里剩下的土司面包吃。
当他听到厨师的话时,他直起身来,利利索索地拍了拍手上的土司渣,转身望向他身后的橱柜。
“啊哈,我找到了。但是只有两罐了,可以吗?”
厨师先生站在大大的,“咕嘟咕嘟“冒着水汽的铁锅那边冲他嚷嚷起来:”什么?哎呀,那可就不好了。现在可跟平时不一样,高中阶段的学生可是很能吃东西的。”
“是啊,他们那些小家伙还正在长身体嘛。”
“真是不好意思,但是你介不介意从舱下的食品仓库里取一些西红柿罐头来给我?那个地方摆了足足两大箱子的西红柿罐头呢。我炖这菜时可是最少不了西红柿的了……”
“乐意效劳。它们具体放在仓库的哪里?”
“你下去看一看就明白了。每一个食品箱子上面都贴有清单,你看看它们就知道哪一个是哪一个了。”
“明白了——”
克鲁兹转过身去,对着另外一个在厨房里进行看守的PRT成员说道,“喂,把这里看好了。”接着就独自一人,向着仓库的方向走了去。
他穿过幽暗昏黑的走廊,沿着楼梯而下。
他已经听说了,那个关于严和吴遭遇袭击的事件,所以此刻的他分外警惕,愣是不敢有一丝的大意。
游轮上有着许许多多的仓库。当然,为中央大厅的晚宴所准备的食品,五花八门的器械设备,舞台道具,等等,都贮藏在位于厨房下方的仓库里面。此刻的严和吴,应该正在那个仓库的四周巡逻着。
克鲁兹打开了他的无线电通讯器。
“这里是Urzu 6 to Urzu 9。我现在正向着你们那边走过来,可千万不要把我当成坏蛋乱枪射死了哦。”
可是严没有回答他。
“严,你干什么呢,不回答我吗?你在发神吗?老师啊,这里有个学生没有好好上课,正走神呢……”
可是无线电的那一端还是一片死寂。
这就有些奇怪了。通常来讲,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严都会迅速地回答他的通讯,“Urzu 9,明白。”
“Urzu 9,请你回话。Urzu 9,”克鲁兹一遍又一遍地对着无线电通讯器叫着,还说了好些俏皮话,想着法子要逗严开口回答他。可是克鲁兹依然没有收到任何的回话。他放弃了,接着试图与吴进行联络,可是,吴那一边,也是一片死寂。
于是克鲁兹开始与设在驾驶舱内的临时总部进行联络了。
“Urzu 6 to HQ(Head Quater 总部),C区域出现了第十一号突发状况。正在缩小巡视范围。”
“HQ,明白。你自己当心一点。”克鲁佐的声音透过无线电回答他。
(可别跟我说那两个家伙急着要将功赎罪表现一把,结果又栽在敌人手里面了……未免也太给我们添麻烦了吧……)
他端起来福枪,紧紧握着枪柄,向着那个仓库一点,一点地靠近着。
他的眼睛顺着笔直黝黑的长长枪管向前方望去,那幽暗的走廊于是便变了形,诡异地扭曲得狭长而深邃。
今晚克鲁兹手里拿的,是一把全自动式来福枪。德国造的,7.62mm的口径。经过一番改造,它的命中率大大地提升了,但是实质上它还不算是一把狙击用来福枪。而且在这么狭长的空间里面,一把狙击用来福枪是起不了什么大作用的。
当他挪到仓库门前时,他猫下身子,侧耳倾听。
隐隐约约之中,他听见了什么东西,在细微地响动着。那尖细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像照明灯因不稳定而丝丝闪动时,嗡嗡作响的那种声音。可是又有那么一点点微妙的不一样。那细细的声音里面,还渗着一种,像脚踏过水洼时,水面发出的细微晃荡声。
不对,那种液体,比水要来得黏稠,那种液体轻微晃荡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钝重,和不自然。
不知为何,那仓库里面,隐隐约约散发而出的阴阴气息,是如此之冰冷而诡异,竟不带半丝活人的味道。
真怪异。
他暗暗思索着,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想不出,没有答案。于是,克鲁兹深深地,深深地吸入一口空气,缓缓推开仓库厚重而巨大的门,抬起脚,走了进去。
仓库的里面,苍白而灰暗,而且比他心中想象的要巨大得多的多。天花板高高地向上爬伸着,给人莫名其妙的空洞感。
仓库里面安安静静,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一排又一排的货物箱,砌得老高,而那些托载货物的金属板上面,则堆砌着如小山一般的纸箱子。
墙的四周,则是一些玻璃窗户,还有镜子。
这里面太过昏黑幽暗,使他的视野变得有些模糊,他不太看得清仓库的全貌。克鲁兹一面端着他的来福枪向四面八方瞄准着,一面缓缓向仓库的更深处走了去。
在仓库内部的左面,有一个集装箱被打开了,像一只说不出名字的生物,正空洞地张大着它的嘴巴。
(……?)
不对,这集装箱断然不是被人手正常打开的。那箱子上面的零部件和绞链一类的东西碎得一地都是。集装箱的门被拉曲扭伸得不成样子了。看上去,就好像是集装箱里面的什么东西,从其内部,以惊人的蛮力破箱而出了。
他忽然之间,有一种莫名的不祥预感。
那种怪异的感觉,是在你进行训练时无法感受得到的。那种感受,并不是什么哈里斯一类的外行人偷偷摸摸躲在某处准备向他发起突然袭击时,他会产生的那种预感——那是一种更加怪异,更加恐怖,更加危险的预感。
他费力地把它推到仓库的中央。在一片漆黑之中,他看见集装箱刚刚所在的地方,那光华的地板上面反射出一种淡淡的光泽。那是一种鲜红鲜红的,粘稠无比的东西,以凄厉的姿势泼溅在仓库地板上面,足足有好几米远。那鲜红鲜红的液体,染在墙上,溅在金属栏杆上,甚至连仓库其余的集装箱上面也同样沾染着那样的鲜红。
(血吗?内脏……?)
接着,他冷不防地看见了一条人腿,横在那些被破坏掉的集装箱一旁的血泊之中。
“……严?”
那凄厉的景象,就像是一个活人,被硬生生地撕碎了——
就在那一刹那之间,克鲁兹飞身向一边跃了过去。
一枚巨大的弹药在他刚刚所在的地板上炸开,地板被击得粉碎。浓浓的硝烟腾起,在硝烟的那一边,又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枪响。
他飞快地转身向枪弹发出的方向端起了他的来福枪,向着他前方和右侧的集装箱顶端猛烈开火。一个东西从那上面飞身而下,直直地落在克鲁兹的面前,克鲁兹端平机枪,全力开火,试图让那个东西停下向自己走来的脚步。
全然无效,那个东西走近了克鲁兹,将他手里的来福枪以一种惊人的怪力扭弯,扔向墙角,那把可怜的来福枪重重击在墙面上,又弹了回来,落在地板上面。
他的手指一阵酸麻,一股强烈的痛楚顺着他的手指蔓延到全身。
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朦胧地望向他的敌人——那是一个身披风衣的高大男性。
难道,这就是严口中所说的那个袭击过他的乘客吗?不对,那绝不可能。他眼前的那个东西绝不是一个乘客。那甚至,连一个人类都不是——
“——!”克鲁兹极为勉强地避过了它冲自己挥来的拳头,那铁一般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他身后的集装箱上面,那阵尖利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了。那个魁梧粗壮的的东西,它所具有的破坏能力,简直可以和一架土木工程用碎石机相提并论。
克鲁兹现在连逃走都已经不可能了,因为那个东西的手,死死地钳住了他的脖子。
“……呃呃。”
那是一种残忍无情的,没有丝毫犹豫或迟疑的,超乎常人所能想象的巨大怪力。
它轻松地将它的手臂一抬,克鲁兹的脚尖就离开了地面。他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强烈的痛楚传遍了全身上下。它正试图扭断他的脖子。他无法再呼吸。他和它是如此之近,他那已经昏暗而模糊的视野里面,占满了他敌人的那张脸。
那是一张平滑无比的脸。那脸上,没有长眼睛,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细细长长的,闪着鲜红光芒的细缝。
也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巴。
更不会有什么表情。完完全全地,没有任何的表情。
所以克鲁兹根本无法从它那张脸上读出任何的一丝杀气来。
第三章完
Charpter Four
第四章
The Executives 掌握大局的人
十二月二十四日2250时(日本当地时间)
“平安圣诞“号购物中心
“……好吧,和以前相比,我以为,我已经和我的那些部下们建立了一种互相信赖,生死与共的关系了,”泰莎在黑暗中蜷缩着,抱着自己的双腿,低声倾诉,”可是最近一段日子,我觉得——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我和他们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稀奇古怪的,有点马屁精式的关系。以前,大家都总是很有礼貌地称呼我,叫我‘上校’,或者’舰长’。可是,现在,他们老是用一种很不耐烦的语气叫我,叫我‘我的上校大小姐——’,或者’我的舰长大小姐——’……就好像,我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似的。
我真是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样子。”
“是啊。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给像你这么个小小的服务生取这么夸张的绰号,不过,这的的确确很让人头疼,”塞勒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向着奢侈品专柜那边的商品张望着。
“塞勒先生?我希望,你能把我说的关于‘上校’和’舰长’的那个部分忘掉,可是,你就不能认真地听我说说话吗?一会儿工夫就好了?因为我们处境相似,所以我觉得我可以对你敞开心扉。”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真的有在听我说什么吗……?”
其实泰莎也不是真正地想要和她的新同伴抱怨些什么——这只是她的小小战略计划。如果她能够靠与他聊天来拖延一些时间,那么克鲁佐他们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占领这里并包围他们。如果她了解了他这个人,她就可以轻易地掌控他的一举一动了。
自然而然,她尽量的避免和他谈论关于军事啦,行动啦一类的话题。
“啊哈!可让我给找到了,”塞勒叫道,当他用一束微弱的灯光打向商品柜上面的一排小盒子时。
“你找到什么了?难到,难道你还想制作更加危险的武器吗?”
“不是的,你这个笨蛋,我找的是雪茄烟。Cohiba Lanceros (世界著名雪茄品牌)!?这些是古巴雪茄,不是吗?他们居然连这种雪茄都有的卖?我一开始还在抱怨这艘船的安全保障措施一点也不严密呢,不过现在我可要感谢这一点了。”
他撕下雪茄烟盒的包装纸,在里面翻弄了一阵子,接着掏出一支雪茄来。他用手指掐住雪茄的末梢,一点也不优雅地将其撕下,丢在了地上。
“嗯,你打算抽烟么?请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的健康以及……”
“拜托闭嘴!只有抽一支雪茄,我的脑袋才会运转得更快更好。所以说我想要抽我就必须抽!……所以啰,现在,嗯嗯……呼——”
他用一只打火机把雪茄烟点燃,接着一脸满足和愉悦地吐出一个大烟圈来。泰莎实在是受不住那股子呛人的烟味儿,她转过脸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
忽然之间,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电流般通过了泰莎的大脑,她嗅了嗅空气中的那股烟味。塞勒所抽的雪茄烟,带着一种花朵的清香味道。那种清香味,就好像是她一下子拔开百花香玻璃瓶的软木塞时,所能闻到的那种。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种感觉如此熟悉。
“我本人憎恶卡斯特罗(古巴共产党领袖),不过古巴还是有那么两样东西是我喜欢的——一是他们的棒球运动员,再来就是他们的雪茄烟。甚至是肯尼迪总统,也批准了和古巴进行雪茄贸易呢。”
“啊。”
“有一位我十分尊敬的上级军官曾经说过,‘老天爷啊老天爷,我们的力量多么无穷无尽,直直伸到那大海底心。
美丽的大海听到我们的祈祷,赐给我们最最珍贵的雪茄珍宝。’他是个老烟枪了。”塞勒说得略显激动,声音听上去宏亮又清晰。雪茄烟顶端那小小的火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
“那是不是一首很老很老的海军歌曲的歌词?”
“嗯,对,是的……等等,你怎么会知道的?!你真的是个小小的服务生吗?”
“不,好吧。不论怎么样,你所说的那位上级军官,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不可以问问他的名字——”
就在此刻,从离他们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发出了一声雷霆般的轰鸣。
在距离泰莎他们听到那声轰鸣之前的100秒之中。
克鲁兹听着自己的肌肉和筋骨几欲断裂的声音,将他的手伸向了他的马甲内侧。
他的脖子现在随时都有可能被挤断。
“呃呃——”
他从马甲里的手枪皮套里面掏出了自己的自动手枪,一把FN高性能自动手枪。为什么自己刚才就没有想到要用它呢?他麻利地扳起机枪滑膛,将手枪枪口对准了他敌人的手肘处,然后扣响了扳击。
两枪。三枪。
可是鲜血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那样,从那个东西的手腕上喷溅出来。取而代之的是金属和橡胶的碎片,飞溅而起,把他的脸颊擦得生痛。
那个东西的手腕已经像只破碎的橡皮擦那样掉满了碎屑。可是它手头的劲道依然没有丝毫的减弱,克鲁兹再一次举起他的手枪,瞄准了他敌人的脸部——瞄准了那闪着鲜红光芒的狭长细缝,连续发射着9mm的子弹。他的眼前绽满了泼溅的火花。
从那个怪物的脸部,传出了一阵破碎的声音,接着又有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刺鼻气味冒了出来,他的对手的上半身微微向后仰去。
克鲁兹用尽他浑身的力气,发猛向它踹了过去。那种钝重的接触感,就好像是他踢在一个足有一百公斤重的大沙袋上面。
敌人终于后退了,可是它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失措,显得十分的镇静和自然它身上依旧散发出那种残忍而冰冷的阴森气息,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再次向他走了过来,它打定了主意要送他去见上帝。
克鲁兹昏昏然地支撑着站在原地,摇摇欲坠,他感到自己的膝盖好像灌满了铅似的,直想往地上跌去。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他的身体已经缺氧太久。他的敌人才不会去管这些,它的左胳膊又向他挥了过来,尽管它的手腕已断,左手已经摇摇欲坠。
它不会痛吗?莫非那是一只人造手臂不成?不,不会的。那么眼前这个巨人究竟是——
“克鲁兹!!”
忽然之间,一个人影飞身而出,抡着一根铁棍狠狠砸向那个巨人的后脑勺——
那个人,是严。
他浑身上下满是淋漓的鲜血,那些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衣服裤子“嘀嗒嘀嗒”往下滴,但是他还活着。
感谢上帝。可是这里已经没有时间去拥抱哭泣了。那个巨人对严的突然攻击表现得相当冷漠,它的左臂如一阵暴风闪电般冲他挥去。严急忙用那根铁棍抵挡它的攻击,可是那根铁棍轻而易举就被砸弯了,严被打得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一个集装箱上面。
它不是人类——至少现在他们明白了这一点那个怪物,它的头部和躯体固若磐石,无论进行多少次的攻击都不会对其产生丝毫影响。克鲁兹跳了起来,扑上去抱住它的两条腿。接着用他的手枪瞄准了它的右膝盖内侧。他驾驶AS的那些经验告诉他应该这么做。他瞄准了它膝盖内侧一块坚硬的金属凯甲,然后开了三枪。胶状的液体和纤维飞溅得到处都是,他的敌人在一瞬间就失去了平衡,轰然倒地。
“你……你。”
绝对不能再给它反击的机会了。他瞄准它的右臂关节处再次开了两枪。接着在它的左臂下侧又是两枪。当他冲着它的大腿和臀部接合处内侧再次开了两枪后,手枪的滑膛弹回原位,并且终止了射击他没有子弹了。
那个“敌人”,它现在四肢与躯体的接合处都已被破坏殆尽,尽管如此,它还是挣扎着,挥动着它依旧可以活动的关节,用它已破裂的头部传感器四处搜寻着克鲁兹的身影。
“克克鲁兹?你还好吗?”严吃力地说着,无力地依在一个集装箱上面喘着气。克鲁兹的肩膀随着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着,他熟练地将子弹重新上了膛。
“是啊,真他妈的好运气……你怎么样了?你,你浑身上下都是血。”
“不不,不是血,那是西红柿汁,那个家伙冲它们开枪的时候溅了我一身。我那个时候,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失去了意识了”
“你在和我开玩笑吧?啊哈?”
当然,现在的他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于是他开始闻到严身上的那鼓子味,那哪里是血的味道。尽管如此,另一个完完全全不同的问题开始蹦进了他的脑瓜子里面。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倒霉呢……好了好了,所有的西红柿都被打得稀八烂了,即使他没有被那个巨人所杀死,他也差不多会被那个厨师大卸八块了。
“吴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他本来都还在我的身边的可是——”
“真是不好意思啊,中士,下士。”
吴的那张脸,从严身后的一个大箱子里面冒了出来。他看上去一丁点儿皮都没有擦破。
“我假装我已经死了,然后躲了起来因为我觉得刚刚那个东西,好像有点点危险哈。”
“那你也至少要冒个泡吧!?至少在那个怪物袭击我之前说点’小心’之类的话吧??”
“我从现在开始会这么做了。”吴憨憨地笑了起来,用手挠了挠后脑勺。
“不管怎么样,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情咳咳——”
他的脖子受了很严重的伤他向那个瘫在地上的巨人望了去,它现在已经差不多失去了活动能力了那个东西,它有着酷似人类的外表,然而实际上却是一架机器。如果把像M9那样的第三代AS缩小到一个人类的尺寸的话,那它看上去就会和那个东西差不多。
难道说,这就是小要在涩谷遇见的那种微型AS么?如果他当时没有听说关于她的那个故事,他也许就不会那么迅速地想到,要攻击那个巨人的四肢关节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个东西一下子就从集装箱里面跳了出来,站在我们面前——”
严忽然停了下来。他和克鲁兹同时注意到了一样东西。
这可就真是奇怪了。那样一个组织,曾经给秘银带来过那么多沉重伤害的一个组织,会让如此轻易地就把他们重要的“那些仪器“交给秘银吗?如果他们也考虑过自己有可能会失败,难道他们就没有为自己准备一条完全的退路吗?百分之百——当严看着那个已经停止活动的机器人时,他不禁退后了两三步,嘴里喃喃道:“克,克鲁兹,它,它就要——”
“——我知道,跑!快跑!”
他们三人在同一时刻,转身,拔腿就跑。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那个机器人爆炸了。掀起冲天的火焰,夹着炽热的巨浪像他们席卷而来。击中人足以致命的金属小球向四面八方飞溅而出。
“……”
雪白的烟雾和灰尘腾空而起,金属的碎片雨点般地往下落。
那个爆炸,那么大的威力,简直都可可以和一枚克莱莫杀伤地雷相提并论了吧?克鲁兹猜测着,他不禁皱起了眉毛——刚才爆炸时雷霆般的轰鸣,让他的耳朵里现在嗡嗡作响。
“上帝啊,克鲁兹,你还活着吗?”严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什么异常,看来他也平安无事。
“运气太不好了。可恶,他们竟然想要干掉我们,“他一面咒骂着,一面把他背上正燃着的碎木屑“扑啦扑啦”地拍掉。刚刚那个机器人爆炸的地方,现在已经是支离破碎了。地板下面的金属钢架露了出来,扭曲得变了形,集装箱也被气浪和火焰掀得粉碎,里面的货物更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天花板上方的淋水装置被自动开启,开始向仓库里的每一样东西上面喷洒水花。
然后严接着说道,“我们必须马上把这件事报告给中尉。我们还不知道这些机器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毫无疑问的是,我们全部都中了圈套了。”
“我明白——Urzu 6 to HQ!你能听见我吗?”克鲁兹冲着自己的无线电通讯器叫了起来。
克鲁佐立即回了话。
“这里是HQ。C32区域是不是刚刚发生了大爆炸??”
“太正确了!我们遭遇到了一架天使曾经提起过的那种机器人。我们已经成功地击败了它,但是,没有想到它居然会自爆。”
“一架机器人?是汞合金那些王八蛋干的吧,啊?报告一下你那边的伤亡。”
“三人轻伤,无人死亡!队员的行动没有遭受到阻碍。最大的损失就是,西红柿全部被炸飞了。”
“那里只有一架敌军机器人吗?”
“这不是很明显吗!?如果这里有两三架那种鬼东西,我们可就——”克鲁兹突然停了下来,他听见一些声音,一些“嘎吱嘎吱”的刺耳的金属声音,开始在仓库之中回响起来。
就在他们现在所站的这个区域的中间——一个稍显完整的集装箱的门被一下子打得粉碎。有什么东西,从那个集装箱的内部,用蛮力将门踢碎了。
“啊……”
一阵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那里面传了出来。
一个浑身漆黑的巨人,脚踩着已是破碎不堪的地板,迈起沉重的步子,从集装箱中踏了出来。
这个漆黑的巨人,和刚刚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它高大的身躯,它凶悍的外表……甚至那冰冷冷的人造脸,都和刚才那个机器人一模一样。
它的金属推进系统,满是杀气地嗡嗡嘶叫着。
它脸部那道如细缝般的传感器,正冲着他们闪烁着鲜红鲜红的光芒。
“还,还有一架……”
可是他错了。
很不幸,这里不只是一架。
集装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从内部被打得粉碎,巨大的破裂声在仓库之中回响着。一个,又是一个,那些有如孪生兄弟一般的机器人们,宛如死神扑翼从天而降,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然后开始不紧不慢地打量着它们周围的环境。
或许,我们也可以把它们现在的活动称为“侦察”。
足足有八架……不,甚至更多。
“Urzu 6,怎么了?Urzu 6,快点回话。”
“这,这里,现在有超过十架机器人在这里。”
“你说什么?你清清楚楚地再给我说一遍——?”
“喂,快跑啊!这里危险——”严和吴冲他大声叫喊着。于是当他转过身去寻找他们俩时,严和吴已经如一阵疾风般地,向着出口处冲了去。
可恶,又只顾着自己逃命了。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咒骂那两个人的铁石心肠。阿拉斯托们就向他猛扑了过来。克鲁兹心中一急,脚下和腰上就跟生了风似的,如同泥鳅一般从它们的指缝之间滑了过去,忙不迭拔起腿来,跟着那两个人的屁股后面就开始跑。
“Urzu 1 to all units。最高警戒,最高警戒,代码13!有十架微型AS出现在了C32区域的仓库里面。
有报告称它们极具攻击性。它们坚固无比,能够发射弹药,以及自爆。行动要千万小心。根据我们一致的决定,优先将人质带往安全区域。第四小分队前往C28区的各个通道处,第五小分队前往C35区的各个通道处,歼灭敌军机器人。允许使用AP子弹(通过爆破气流杀伤敌人的高能弹药)。
如果歼灭不能,尽可能阻止它们的行动,尽可能的——!”
这一次,克鲁佐没有再像一个火爆栗子似的,冲着大家又吼又叫了。
现在的他,展现的,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态度和从容气魄。平静,自然,不乱丝毫方寸,以一种异常镇静的语调向各个分队发布着命令。
各个小分队立即开始按照命令,行动起来了。但气氛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这一次,空气之中凝结的是,更加不安,更加紧张的情绪。
(汞合金,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克鲁佐在心中,恨恨地问自己。
微型AS之后又会有是什么?他们打算把秘银的人全部驱逐走,然后夺回“平安圣诞“的控制权吗?不,当他回想起千鸟要曾经告诉过他们的那个故事时,他不相信,那些机器人对他们下手会下得如此温柔。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那么会是什么呢?想要保卫“供顶”中的的神秘之物吗?杀光船上所有的人,然后把“平安圣诞”沉入太平洋底——不,不对,那不会是汞合金派给那些机器人的任务。
因为,使用一枚高性能的巨型炸弹把船直接炸上天,会更加干净利落。
那么它们的任务何在?它们的任务范围又有多大?疑点太多了。
但是有一点是很明显的。有一群极其强大的敌人出现在了这艘游轮上面。它们一不恐吓,二不谈判,所要做的,所想做的,一切的一切,只有进攻和杀戮。(传说中的阵代高中橄榄球队铁训)
其中一名PRT的成员不禁问道,“中尉,那些敌军机器人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我们现在还无从得知。也许,这一切一开始就是个陷阱,设好了让我们往下跳的陷阱……但是也有可能是他们的紧急对策罢了……不论是哪一种,我们的敌人都是活生生地存在在这里的。”
他通过无线电与此刻正在储物室那边的毛进行联络。
“Urzu 2。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毫无进展。现在最快也需要三十分钟才能打开,慢的话嘛,则需要三个小时罗。我现在只能这么跟你说。”
她在无线电的另一段飞快地答道,话音里还夹杂着金属电钻飞速转动时,所发出的尖利刺耳的噪音。
“等你有更好的打算时在跟我联络吧。如果那个东西需要花太长的时间,我们就只好放弃,,然后撤离此地了。”
“明白了。你们还是要抓紧时间。完毕。”
克鲁佐身边的那些中士们,正忙忙碌碌于电脑传输,克鲁佐想也没想,一把夺过其中一个中士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直撞得杯子和仪器用具“砰呤砰啷”掉了一地。
“我需要过去看一看。时刻关注着小分队和人质的情况。在必要时你就作出指示。听明白了没有——”
“呃,呃……”
他凝望着显示屏上闪烁的20英寸船体结构草图,抓起身边一支圆珠笔来,在屏幕上面直直地,重重地画了一条横线——把船体结构图的后半部四分之一划了出来。
“这里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条防御线的位置了。把所有的人质迁往那里。绝不能让敌人攻破这条防线,明白了吗?”
“明,明白……!”
他拿起自己的冲锋枪来——现在里面装的可不是什么橡皮子弹了,而是实打实的,足以击穿钢板的子弹了。
克鲁佐迈起大步,踏门而出。
人质撤离的问题,让他无法放心。
那个敌军机器人出现的仓库,就紧靠在那些学校的孩子们所呆的中央大厅的旁边。
那些机器人究竟被给予了什么样的任务,他现在还无从得知,但是——
如果它们所被给予的命令,就是肆无忌惮地疯狂屠杀,那该怎么办?如果那种凶残的杀人机器,被扔进数百名手无寸铁的学校孩子中间,进行屠杀,那该怎么办?当阵代高中的学生们听到从不远出传来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时,他们在大厅里原先那种悠闲散漫的嘻嘻哈哈声,不禁停了下来。
大家纷纷询问着自己身边的伙伴,“那个是什么东西呀?”脸上都带着无不困惑的表情。
恭子,她正站在小要的身边,也是如此表现。他们停下了手上玩得正高兴的“苏格兰场”(侦探游戏)——那是克鲁兹他们在海上劫持发生以后,在船里的玩具商店里买来给大家打发时间的。
大家的脸,都困惑不已地转向了那个守卫着他们的蒙面男子。
那个蒙面男子正在用无线电和谁交谈着。
他的手忽然就僵住了,接着是一阵呆然般的死寂。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他奋力地扒开堵在他面前的人群,迈着急切的脚步踏上了大厅高台。他抓起麦克风,面对大家,开口说道,“抱,抱歉……各位同学,我对打搅你们的好兴致深表歉意,但是呢,现在看起来呢,我们下方的仓库里着了点小火。你们刚刚所听见的爆炸声,其实是罐头们受高温爆裂时发出的声响。”
可是台下并没有停止纷纷的议论。
“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真的真的!大家注意保持安静。考虑到现在有一些烟火飘进了我们的大厅里面,眼下呢,我们得把大家转移到其余乘客也都在的轮船后方去。是不是每一位同学都明白啦?看到我手指的方向了吗?”
他将自己的食指高高指向穹顶,大家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而上,在穹顶的更上层,就是这艘游轮的最末端了。
“……没错,就是那里。现在请大家顺着这边,来来来,一起慢慢跟我动。要慢,要轻,要有秩序。我们可是不会发生任何骚乱的,对不对呀?大家慢慢走啊慢慢走,现在,请靠近出口处的同学——”
就在此刻,从厨房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阵狂乱尖锐的喧哗声。
有人在惊声尖叫着,伴随着刀叉瓢羹盘子锅子“唏哩哗啦”撞落在地的声音。接着大家看到那些惊恐万分的厨师们尖叫着,从厨房里面逃了出来。小要和其他的同学,一个个眨巴着大眼睛,呆呆地望着那些近乎于暴走的厨师向他们冲来。接着他们有看见了克鲁兹,风风火火地,蓬头垢面地,跟在厨师后面跑了出来。
“咦咦?中士……啊不,不是中士,呃,好吧。那么各位,我们继续。往这边来。没什么大事的,各位,请跟我一起慢慢地——”
“不不不不不不!!”克鲁兹急得大叫,直把那个蒙面男子的声音盖了过去,”快点跑!用跑的!就现在!不要去管那么多了,跑就对了!跑哇跑哇!!你们想被杀吗?!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跑跑跑跑跑!!”
他不顾一切地推搡着他身边的那些学生,接着又拔出了自己的手枪,对着穹顶“噼哩啪啦”就是一阵乱射。
就在刚刚,大厅里的数百名学生们还呆若木鸡般地站在原地。现在呢,好了,大家开始跑着,跳着,尖声号叫着,疯狂地冲着出口处奔去。就连坪井校长和其他的老师,他们刚刚还在为大厅里的混乱局面而责备大家,现在也是一个个惊得面无人色了。
“小,小要……!!”恭子哭叫着,被汹涌澎湃的人浪卷走了。
“没事的!!我们呆会儿在会合!”小要用尽全身力气向着恭子的方向喊着,直到她再也看不见恭子的身影。她开始使出吃奶的劲,奋力掀开层层人浪,推搡着,拥挤着,拼了命地向克鲁兹那里靠了过去。
“喂,克鲁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天杀的你们在搞什么??”
“那些,那些你告诉过我们的微型AS,它们,它们在这儿出现了!”他扯着喉咙,在一片高声喧哗之中冲她喊道,“而且还不止一架,最起码,也有十架!刚刚在仓库里的时候,它们,它们差点就把我们杀死了!它们现在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的!所以,要紧急疏散!紧急疏散——!”
“天……”
难道他口里所说的,是阿拉斯托?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雷纳德,他,他也卷进来了吗?太多的问题,无从解答,于是思绪有如决了堤的洪水,在她的脑中翻腾汹涌,阵阵轰鸣。
她努力的甩了甩头,勉力将那些思绪驱走。接着她又向着克鲁兹靠近了一些。
“但……但是,这未免也太疯狂了!再这样骚乱下去,可是会有人受伤的呀——”
“至少比被杀死要好吧……喂,你!”他转过身去,冲着他身后的一个同伴大声呼喊,”把你的P90和AP弹药统统给我!马上将骚乱人群赶到轮船的后方去!第六小分队会给你支援的,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中士。”
“你要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人质的生命安全。不要惊慌失措,只要保持你平日的镇定和冷静就可以了。如果你已经明白我的话了,就马上开始行动!”
那个秘银的士兵飞快地将一把比利时制新型冲锋枪,以及一皮甲破钢板用的高性能子弹扔给了克鲁兹,接着他转身开始行动。
他用尽浑身解数,推搡着那些吓得呆掉的老师和同学向前走着,一会儿,又忙不迭地去把一位跌倒在地的女同学搀扶起来。
克鲁兹就像一个真正专业的武器家那样,把子弹皮甲察看了一番。接着开始调谐无线电的旋纽,冲着它大叫道:“Urzu 9,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好好好,你想想办法,再在走廊那边撑个三分钟……呃,我怎么会知道呢?你自己动一动脑筋嘛!”
当他关上无线电时,他惊异地发现小要,她还站在他的面前。
“你怎么还在这里?你也应该和大家一起跑啊!”
“可,可是,你们真的会平安无事么?我是说,那些机器人,它们太吓人了,它们力气那么大,它们甚至,甚至可以把一个人轻而易举地举起来啊……”
克鲁兹为她的那些言辞,不禁微笑起来。
“是的,我们刚才一会而就已经见识到了。谢谢你小要,你提供的那些信息救了我们大家的命。好了,现在快点跑吧。”
“嗯……好的,那你可要小心哦。”
小要也不敢在这个地方继续逗留了。她转身离开了厨房那里——向着出口处飞奔而去。
可是,就在那顷刻之间。
仿佛有雷神在穹顶上方轰鸣嘶吼,那高大美丽的穹顶,顷刻间撕裂开来,碎成万段。
大块大块的土木碎片和尘土从空中倾泻而下,伴随着轰鸣和烟雾,一个巨大的怪物从穹顶的碎裂处落了下来。不——确切地说,应该是降落才对。
一个落在后面的女学生发出了一阵惊恐万分的尖叫。
“啊呀……”
那个东西,沉默不语地从废墟之中站立了起来,它脸部传感器闪烁着鲜红鲜红的光芒,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它面前这个惊声尖叫的女孩。
两个月前,发生在爱情旅馆山那里的那起事件——那个漂泼的雨夜,那个阴暗的小巷,那些鲜血,那些嘶叫,是如此强烈而生动地重现在小要的眼前。
那个机器人,它用了何等残忍的手段将那个刺客杀死。
那两只钢铁手臂,只要轻轻一钳,微微一掐,那个女孩立马会粉身碎骨。
“快跑啊!快点跑啊!”小要嘶喊着,冲着她飞奔过去,可是那个女孩早已吓得呆了,因为强烈的惊恐而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虽然小要一时之间想不起那女孩的名字来,但她认出,那是她隔壁班的一个女同学。
阿拉斯托迈起沉重的步子,向她慢慢靠近。
尽管如此,那个机器人看上去还没想要立刻杀死她。它俯下它那高大的身躯,仔仔细细地检测着这个女孩——她有着和小要差不多的身材——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最后定格在她那张苍白的脸上。
已经没有时间去猜测那个机器人的怪异举动了,小要全然不顾了自己的性命,扑上前去,奋力把那个呆掉的女孩从阿拉斯托眼前推开。
“哎呀……”
“我说了快跑啊!”
于是,那个怪物向她转过了身来,它漆黑的袍子随着它身体的转动,而猎猎飞舞着。
它头部传感器在进行焦距校准时,其内的机动器发出着“吱啦吱啦”的滑动声。
那个机器人,和她曾经见到过的那种,是没有什么两样的——只不过现在,她看得更加真切了。
它坚实的胸膛。还有那粗壮的胳膊。
很久很久以前,她曾在竞技场的最前排观看过摔跤手们的表演,他们是那么的高大,强悍。可是和眼前的这个巨人相比,他们却又如同一群米虫,单薄弱小得可怜。
“……”
不知名的恐惧感从脚底蔓延而上,她有些无助地向后退却。
它那张冰冷冷,阴森森的人造脸,占满了她的视野。
自己身后,克鲁兹似乎在喊叫着什么。
可是他离得太远了,足足有二十米远。她根本听不清,什么也听不清,甚至没有觉察到,自己已经站上了克鲁兹的射程。
“小要,站在那里不要动!”
他的话音刚落,就举枪冲着小要的方向开火了。她感到子弹在空中掀起细微的气浪,从她的大腿之间撩过。接着阿拉斯托的右膝盖接连中了三四枪,是它完全失去了平衡。
小要的裙摆蝶翼一般,被轻轻掀起,又轻轻落下。
“……!?”
那些子弹就直直地从小要的双腿之间飞速擦过。那是何等精湛的枪法,才能做到如此的毫里不差。
可是,小要还是被吓得面如死灰了。
她几欲转过身去冲他咆哮,“你为什么要那么干?!”可惜,她没有来得及开口。阿拉斯托尽管已是摇摇晃晃了,但是它还是冷不防地向小要伸出手来,扑了过去。看起来,刚刚那几枪没有起到完全破坏的作用。
“哎呀……”
它一把抓住她胸前的红色缎带,猛烈地将她扯回自己的身边。小要被它勒得几欲断气,她感到自己肺里面的空气已经快被抽尽,她无法克制地尖声喊叫了起来。
“千鸟!!”
一记枪响。
正当阿拉斯托盯着小要的脸蛋仔细观察时,一发子弹狠狠击中了它的头部左侧。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爆裂,它的脑袋不自禁地向右侧歪了过去。
刚刚那个开枪的人,是宗介。
他和另外两个身穿野战服的士兵,从直通游轮前端的那个出口处,疾风般地冲了进来。
他再一次扣响扳机,一枪紧接着一枪,不断打向阿拉斯托的左部身躯。破碎的金属碎片和橡胶碎屑飞溅得满地都是,刺眼的火花泼溅而出。
“啊——啊啊啊!”
小要被那些四射的碎片和泼溅的火花擦得生痛,她显得惊慌失措,并且开始奋力挣扎,不停地挥动着自己的手臂。
那个机器人举起了自己的左手,直直地对准了宗介,接着开始用它的内嵌式来福枪向他猛烈开火。可惜那些子弹没能够打中他,它们直直地打在他身后的柱子上面。这也许是因为它的瞄准器已经被击毁的缘故。
可是,看起来,它身上的损伤也仅此而已了。
阿拉斯托蹲下身体,继而猛然起跳,开始以“Z”字型路线,飞速狂奔。
很难想象那么巨大的身躯,移动起来竟是如此的敏捷灵活。
“宗介?!”小要忍不住向他喊道,一屁股跌落在了地板上。
阿拉斯托向着宗介猛扑了上去,它的钢铁手臂犹如利刃一般向他直直斩落。宗介勉强避开了利刃的刀风,并且在同一时刻猛地抬起机枪,瞄准了阿拉斯托。接着干脆狠辣地,以超近距离向其猛烈开火。
子弹一颗一颗扎扎实实打在阿拉斯托的上半身上,一阵阵尖锐的枪响在大厅上空久久回荡。
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阿拉斯托的移动方式尽管略显僵硬,但是速度真是如闪电一般。
它简直就是刀枪不入。
现在,它小小地向左侧踏出一步,接着开始飞速旋转了起来。它的长袍随着疾风猎猎飞舞,最后竟因惯性成了一个圆伞状。接着它抽起腿来,在空中划起一道优美的弧线,凶狠无比地对准宗介踢了过去。
“!”
宗介抓起他的机枪,试图抵挡那沉重而猛烈的旋踢腿。可惜徒劳,他还是被恶狠狠地踢了个中,身子飞了出去。
克鲁兹急忙冲上去,掏出他的机枪,全力开火。
尽管浑身上下都炸满了子弹,阿拉斯托还是无比流畅地飞跃而起——它跳得令人简直难以相信的高和远,简直可以和第三代AS相提并论了。不——这架机器人的机体,比他们之前在仓库遭遇的那些AS还要更小。可是却有拥有着人类无法比拟的超高速度和巨大力量。
如果这是一场AS之间的战斗。那就好比一架M9正同四架RK-92在作战。他们开始意识到,要不受一点损伤就击败它,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敌人再一次用它的内嵌式来福枪开火了。一阵激烈的枪响,一枚子弹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一个秘银战士的胸膛上,他像一个麻布袋子似的倒在了地上,甚至连叫也没叫一声,就死去了。
“不要停下来!继续开火!”宗介咆哮了起来。把那子弹已用尽的冲锋枪扔掉,掏出他的手枪来。克鲁兹和其他活着的人也开始接连不断地向它开火。子弹犹如暴风骤雨一般打在阿拉斯托的身体上。
无数碎片开始朝着四面八方飞溅,子弹击打在它的身体上,发出沉闷而钝重的声响。
餐桌上那些精巧的餐具,被暴雨一般的子弹击得粉碎。
可是,尽管如此,那个怪物依然雷霆闪电一般地飞速移动。那疾风般的移动速度,使得要瞄准其关节接合处开枪,几乎成为不可能。
“可恶!”
宗介双膝跪地,全神贯注地用他的自动手枪开着火。克鲁兹更换了一次他冲锋枪内部的弹夹,接着继续向它射击。他们一面奋力闪躲着机器人疯狂的进攻,一面全力开火。
闪避,进攻。再闪避,再进攻,阿拉斯托犹如一头狂躁失控的野牛,在它的斗场之中横冲直撞。
而宗介他们,也只好充当这斗场之中的斗牛勇士了。
可怜的小要,她蜷缩在一张被掀倒的餐桌下面,紧紧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脑袋瓜子,她现在可什么忙也帮不上了。
宗介他们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已经向阿拉斯托发射了多少枚弹药了,幸而最终,它的移动速度终于减慢了。
于是他们开始朝着它的关节接合处全力开火,它的两个膝盖“喀嚓喀嚓”地断裂了。宗介和其余人立刻将机器人包围了起来,对准它冷酷无情地全力开火,阿拉斯托就像一头已被逼得无路可逃的野兽,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绝对绝对不是一场帅气而优雅的战斗。小要在这之前也曾亲眼目睹过一些枪战,可这一次,与之前那些完全是两回事。
这一次,更像是发生在斗兽场上的,那种暴力,野蛮,不惜一切代价争夺胜利的粗野搏斗。他们用尽了他们所有的弹药和火力,无视其他,只求胜利。
这不是因为他们对阿拉斯托怀有恐惧或者怯懦,,而是因为,除了靠这种方式让它停止下来,他们已经别无它法了。
最后,阿拉斯托一动也不动了。
当小要抬起眼睛环顾四周时,她才发现大厅里除了他们,已是空空荡荡——她的同学们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看起来,那个之前她想要救的那个女孩子,也已经顺利逃走了。
“吁……”
小要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心中渐渐轻松下来,总算是没事了。
可是,在场的其他人却不这么想。
“快跑!它马上要自爆了!!”
“自,自爆……?”
“千鸟!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快点跑!!”
小要正试图勉强站起来,宗介猛地拽起她的手臂就开始跑,拽得她生痛。他是如此的粗暴地拉扯她,让小要心中一阵惊恐。克鲁兹和其余人早已抱起那个被打伤的同伴,抗在肩上,不顾一切地发命狂奔。
“趴下!!”
克鲁兹咆哮道。宗介一把将小要推倒在地,扑到她的身上,用身体紧紧地盖住她的身体。
一瞬之间,火光万丈,阿拉斯托爆炸了。
碎片和枪弹四射飞溅,墙壁上,穹顶上,照明设备上,到处都是焦黑的擦痕。
强烈而滚烫的冲击气流疯狂地摇晃着大家的脑袋,所有人的鼓膜都在轰鸣作响,被气浪的咆哮撕扯地生痛。
浓重的烟雾开始弥漫在大厅之中,喷水装置自动开启,在大厅里面四处喷洒着水花。
“千鸟,你有没有受伤!?”
“……好重。”
“对不起。”
宗介连忙从她的身上爬了起来,小要才勉力支起了上身。水花在他们的头顶上喷洒着,大颗大颗的水珠,顺着他额前凌乱的刘海滴落下来。
“你站得起来吗?”
“是,是的……谢谢。”小要微微点了一下头,支撑着想要从地上站起。可是,自己的双腿一阵酸软无力,她几欲倒去。宗介没有说什么,沉默不语地上前来把她扶住。她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汗水的味道。
“克鲁兹,你怎么样了?”
“还好。霍华德他也还活着。看起来,那个家伙的子弹只是打在了他的防弹背心上面。不过,他好像有几根肋骨断了。”
“我……我没事,中士。”
看起来,即使是最初那个被枪击倒的战士也平安无事。浓浓的烟雾渐渐散去,露出了他们战友们的身影来,他们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开始猛烈地咳嗽。
忽然,从厨房的方向传来了一阵盘碟破碎的声音。接着,那熟悉的沉重脚步声再次在大厅之中回荡起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起码也是两架,不,甚至三架——
“更多机器人过来了……”
“一个像大厅这么空旷明亮的地方是不适合搞埋伏袭击的。我们先撤退,和中尉进行联络。千鸟,你还能跑吗?”
“是……是的。”
于是大家迅速从大厅撤离了。
他们离开了大厅,顺着一条走廊向船体尾部奔去。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受到敌人的追赶,但是宗介和其余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们屏气凝神注视着四周。甚至是他们的头顶上方。
他们不只道敌人会突然间从哪里冒出来。
他们听到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激烈的枪击。似乎其它的小分队也在和那些机器人进行着战斗。
“它们太可怕了。”宗介一边说,一边飞快地走。
“你才知道!?我差一点点就死在那些强悍的怪物手里了!我还真是幸运!”克鲁兹回答他说。
“你说那边还有十架阿拉斯托正在接近当中,那可就太糟糕了,它们简直是刀枪不入,我们那点火力根本起不了作用。更何况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弹药。如果我们和它们硬拼,就只有死路一条。还有,那些人质恐怕也会性命难保!”
“说得对,可恶。它们之后还想干什么?如果它们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把船上的人全部杀死,那就——”
“我并不那么认为,“小要接口道,“我并不认为它们想要杀死所有的人。我觉得,它们另有企图。”
“你为什么就那么肯定呢?我在仓库那里的时候,可是差一点就被它们的突然袭击杀死了啊,这还用怀疑吗?”
“那是……”
纷乱的思绪渐渐在小要的脑海中成形,就像散乱的拼图小块,逐渐构成了一副完整的画面。
那个机器人的动作有时侯看上去很犹豫。它在犹豫什么?这一次犹豫,那一次犹豫,那么多犹豫,有什么共同点和不同点?也许,它就是藏在储物室里面的那个——不,不是它。
绝对不是它。
她停下脚步,回头向着大厅的方向望去。
“目标物……体型……身材……”
“?”
“想想看……那个机器人,它并没有对那种类型的人进行攻击——也就是身高约165公分,体重约50公斤重的年轻女孩。如果它发现某个女孩符合上述标准,它就会仔细对其脸部进行分析,获取信息。而且不止外表长相,她的身体结构,视网膜类型,血液组成,都会进行检测。如果,它们发现我,发现我是符合它们搜索标准的,那么它们就会采取下一步行动。也许是带上我撤离船上——也许是,杀光其余所有人,所有不符合标准的人。”
就在那一刻,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她冰冷的脸上,找不出任何一丝普通高中女生应该有的迷糊表情。
宗介和克鲁兹为她突如其来的转变而困惑不已,他们惊讶无比地看着她,如此冷静而专业地对每一件事进行着透彻的分析。
“当时它抓住我的时候,宗介向它开枪了,是吧?你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宗介愣愣地望着她,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
当小要转过脸来问他话时,他才回过神来。
“……这的确很不对劲。它一把就把你扔到了一边。如果它能够对战斗进行逻辑分析,它应该会用你来作护身的盾牌的。”
“喂,喂,你等一下。你是说,小要就是它们的目标?”
“也许吧……实际上,我自己已经确信无疑了。那个船长从一开始就紧盯着我,还记得吗?”
“好吧,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应该怎么做才好呢?难道在我们和那些金属娃娃作战时,让你站在我们前面做挡板吗?”
宗介阴冷地望了克鲁兹一眼。
“用千鸟作挡箭牌不在我们的考虑之中。”
“我知道我知道,我开个玩笑而已嘛。不管怎么样,这里太危险了,从这里逃出去才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你等等,“小要一口叫住正要拔腿就跑的克鲁兹,”我也许不能作挡箭牌,可是,也许我可以作诱饵。实际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当宗介听到她的那些言辞时,他几乎怒目相视。
“不行,不准,这太危险了。那些敌军也许不会伤害你,可是谁来担保那些打飞的子弹不会击中你??”
“我们在这里行动可不是在公园里散散步那么轻松!每一个人都已经被卷进来了,不是吗!?我说错了吗?!”
的确如此,太糟糕了。这艘游轮上不知还有多少危险的机器人在出没着,尽管他们现在可以把学校的同学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可大家依旧和那些杀人机器共处在一艘船上。
悲剧发生是迟早的,会有许许多多人受伤,甚至是,死亡。
而这一切都是她带来的。
一切都将是她的过错。
所以,她绝对不能允许那样的惨剧发生,必须尽一切努力来阻止那样的惨剧发生。
“求你了好吗?如果学校里的同学们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我的要求就真的那么不合情理吗??”
小要脸上的神情是如此的焦急和恳切,可这更让宗介为难了。
他不愿意再次看到她身陷危险了,哪怕上天要他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焦虑,不安,迟疑和犹豫,一股脑地充斥在他的内心。
良久良久,他走过大家的身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接着轻声叹气。
“……好吧,我会向中尉解释的。不过,现在我们必须赶紧撤离这里。”
宗介打开了他的无线电通讯器。
克鲁佐从第二甲板的右侧走廊跑过时,听到了接连不断的激烈枪响。此刻的第五小分队,正在罗尔杰。桑德拉普特拉中士的指挥下同敌人展开着战斗。
“收到,马上报告你们那边的战况。”他呼叫着那个高大的美籍黑人,他正双膝跪地,依在走廊十字交叉口的墙边,忙着为他的来福枪更换弹匣。
“两个小分队在此作战。两人重伤,无人死亡。已将所有火力都集中于队伍前方,但弹药即将耗尽。”他说话僵硬死板得就像是M9上的智能电脑。
这都要感谢那些笔直而狭长的走廊,看来他们总算是挡住了它们前进的步伐。
敌人躲避在他们对面客房的门背后,只要它们稍稍一露出脑袋来,士兵们就会毫不留情地用枪,朝着它们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射击。
“中尉,敌人太难对付了。它们就像野牛一样魁梧,但是又狡猾得要命——它们在故意消耗我们的子弹!”
“意思是说你们击败不了它们?”
“如果只有两架那种东西,我们应该可以的。但是它们太多了我们那点火力根本不够看。”
他们马上就要撑不下去了,克鲁佐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罗尔杰做人一向说一不二,可他现在也这么说。
更让他头疼的是,那架武器,那架他们为以防万一,专门配备在弹药耗尽时启动的武器,却在这种狭小的地方完完全全地派不上用场。
也许,他们现在应该把乘客和船员转移到救生艇上去,但是船体前部已经是危险区域了。现在才让所有人离开游轮,已经太晚了。
他同时又很担心泰斯塔罗莎舰长的下落。如果她留在船体前方,那她就危险了。更何况,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征求她的意见后才能做决定——
忽然之间,他意识到,自己这竟是想要向他人求助。
他开始为自己的这种懦弱想法而羞愧不已。
不行,怎么能那么想。他才是这这场战斗的最高领导。他绝对不能在他的部下们面前显露出半丝的怯懦。
“试着拖延时间,然后慢慢撤退。”
“明白。”
接着他又受到了一则通讯,这一次是宗介发来的。
“什么事?”
“我们这边刚刚想出了一个作战计划。”
宗介向他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遍小要的作战计划,然后又加注了几条不同意见。
“用她来作诱饵?太危险了。而且你们要怎么把船上所有机器人全部集中到一起呢?”
“她告诉我们说,那些机器人之间存在数据联结。只要我们向它们伸出诱饵,那些敌军机器人就会进行相互联络,并且全部集中到诱饵所在的地方。”
“那个女孩,她这么说的?”
“你对她的了解只限于书面报告上面提到的部分,但是最好还是不要低估了她的潜在力量。如果你那么去想的话——”
宗介还没说完,另外一个声音就尖刺刺地插了进来。
“你们居然还有时间在这里胡扯胡扯?!”
那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她恐怕是把宗介的无线电通讯器给抢了过来。
克鲁佐还是头一回听到了千鸟要的声音。
“不要再那里耍娘娘腔了!你赶快给我做决定听到没有?!要是我学校里的谁,哪怕出了一点点的事情,我都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你听到没有!?你这个傻呼呼的糟老头子!!”
这小女子,连看都没看过我什么样,怎么能乱叫我是“糟老头子“呢!?他气乎乎地想道——尽管嘴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又酷又冷:”我知道,我当然听到了。所以现在请把无线电还给中士。”
“你真的真的都明白了吗?你确定吗?”
“你快点给他!”
宗介的声音总算是传了过来。
“我很抱歉,中尉。在这种事情上,我没有办法阻止她……”
“行了行了——至少,这让我良心好受一些。那么现在,就照着她所说的去做。”
他不禁感叹,在如此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当中,一个小小女孩,竟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克鲁佐吃力地和宗介讨论着作战的方案。
在他们俩结束了讨论之后,克鲁佐关闭了自己的无线电通讯器。接着,他又开始和自己咕哝了起来:“老天爷,他们是怎么想到,要称呼那种女孩子为‘天使’的?”
十二月二十四日2324时(日本当地时间)
“平安圣诞“号一公里以外水下
丹奴之子
“长官,有声纳传入。新接触来自0-8-3,电缆布置区。”德吉雷尼从声纳收发室向李查德。马度卡斯中校进行着汇报。
“……速度还算快,无线电已经追踪到它了。目标在13号方向。距离则是……嗯?奇怪,太奇怪了。”
指挥舱的中央,指挥官马度卡斯中校站在空空的舰长座椅旁边,他摆出了一副很头痛的表情。
所有的麻烦事,都不及那艘轮船上的战况更让他忧心忡忡的了。这太可怕了。大家遭受到神秘敌人的袭击,而舰长生死未卜。
他同时又在为那两艘离潜艇仅四里远的,游来荡去的日本油轮而头痛。不过除开这一切,他又开始担心,那个声纳接受员所说的话……“把你刚刚的报告再清清楚楚,简明扼要地汇报一遍,你这个呆子——”
“已经很简明扼要了!我不能再简明扼要了!”德吉雷尼不禁怒道,“……那不是艘船,它在水面之下,跃温层之上……而且——它移动速度简直快极了。几乎是每小时50海里……!?”
“莫非是鱼雷?!全体进入紧急作战状态!!”
作战指挥舱里的空气刹那间凝结成冰。操纵台上的工作人员立即按响了警报,并通过广播对整艘潜艇进行警告。大屏幕上面的航海图表显示出用来标识目标物的黄色亮斑。
“先不要慌!!我们马上就会知道那究竟是不是鱼雷。它的特征和鱼雷的完全不同啊——那是,那是潜艇!!可恶!我们又发现了另外两艘,目标在14号方向和15号方向!距离约10英里,并且快速接近中!”
这怎么可能。就算你上天入地找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也找不出一艘和丹奴之子一样可以跑到时速50海里的潜艇了。可是德吉雷尼的分析从来就没出过什么错。即使是马度卡斯,他也明白这一点。
是敌人吗?真是可笑至极,不是敌人又会是什么。
马度卡斯深深吸进一口气。
“和地面部队进行联络,然后马上切断所有海底传输线路。掉转船头,全速向停靠港前进,1-0-5路线,速度,30海里。29度满舵,深度200!我们立刻进入反潜艇作战状态!”
12月24日23时35分(日本当地时间)
丹奴之子东面15公里
水下超高性能的推进系统在飞速地运转着,发出尖锐的轰鸣,猛烈地翻滚着其四周的水流。三艘名为利维坦的海上舰艇如利剑般劈开深沉幽黑的海水,以任何普通船只都无法比拟的超高速度飞快前进。
“Shark 1 to all ships。看起来TDD-1已经注意到我们了。我们现在只好放弃停靠在‘平安圣诞’的附近水域,将路线改为1-0-5。”其中一位驾驶利维坦的男子说道,他的代号是“Shark 1”。
如果放在一艘普通潜艇的身上,若它高速前进则所有的侦察都会无法进行,可是利维坦并不是一艘普通的潜艇。他在根本没有减速的情况之下,就从散布于这一区域的声纳浮标中收集到了信息,而且马上就能够找出敌舰的准确位置了。
“Shark 2,明白。夺取游轮的计划会进行得很顺利的……”
“Shark 3,明白。TDD-1的舰长原来也不过如此。看起来,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嘛,”跟在Shark 1后面仅仅数百英尺的两艘翼舰中的其中一个驾驶员,都快要偷笑了。
潜艇的基础理念被这些利维坦们彻底颠覆——他们现在所使用的战术术语,竟是空中战斗才会用到的。实际上,海怪利维坦的设计理念——0601号方案,使其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海底战斗机”。
每艘潜艇上面仅两名船员。它简直让人们看到了一个武器装备的崭新纪元,大量运用Arm Slave 的操纵技术,使其如虎添翼,能够在超高速接近目标时给予其无以回避的一击。近身战中也同样效果奇佳。这些海怪们的最终目的就是,依靠自己无以比拟的超高机动力,迅速将那艘搭载着数百名乘客的慢吞吞的游轮击沉。
舰艇的线条优美而流畅——它运用了投掷飞刀的流线型设计理念。利维坦的外表看上去很像是按比例缩小了的丹奴之子,但是不同之处在于,船体两侧都安装有近身战所用的战斗装备。海怪利维坦能够轻易捕捉到它的猎物,并用单分子刀的利刃将它切碎。
迄今为止,那些在海面战场上以AS为主的舰艇,只要一和那些还海怪们作战。还从来没有不全军覆没的。它们已经在军事演习中击沉过了印度和苏联的潜水艇,以及一些商船。
而那些潜艇和商船的神秘沉没,都被当成了以外事故处理。可怜那些目标舰艇上的人们,还没有弄明白是谁在袭击他们,为什么要袭击,就已经葬身海底了。
利维坦之中的Shark ——鲨鱼舰队,迄今为止,还没有碰到过一个像样的对手。尤其是Shark 1,它的操纵者兼舰长原本是一艘英国精锐潜艇上的士兵。他一直苦苦梦想,有一天能够成为一名潜艇舰长——因为他那些上司对他的欺侮和羞辱。
然而现在,他操纵着世界上最强大的水下舰艇。
他心中深深感激着汞合金组织,是他们为他带来了这艘奇妙的潜艇。
丹奴之子也许将会成为他最棒的战利品。根据组织来的消息,那个少女舰长——他唯一值得恐惧的强大对手,现在并不在丹奴之子上面。这次的狩猎行动将会十分轻松。
恐怕现在指挥着那艘潜艇的,就是那个平庸无能,却老爱神经紧张的军官了,就是他,就是他,让自己曾经遭受如同身处地狱般的痛苦。这真是因果报应,现在他要狠狠地教训教训那个混帐东西。
“等着瞧吧……“他在自己狭小的驾驶舱内,神秘而又残酷地笑道,“现在,按照计划,分三路进行攻击……舰队分散!”
在昏暗幽黑的海水之中,成“V”字形航行的三艘利维坦,在同一时刻接收到了命令,并迅速向着三个方向分散开来。它们在海中猛速调头,一如正在空中狩猎的猛禽。
在海怪利维坦们的眼中,它们的猎物是如此之笨重,缓慢和无助,简直让它们发笑。
十二月二十四日2327时(日本标准时间)
“平安圣诞“号卡西诺赌场
“……现在怎么样?”宗介藏身在赌场内的一个小角落里面,一边用他的比利时制机枪瞄准着前方,一边用他的无线电小声说道。
“……还早了些。”小要微微颤抖着,轻声说道,她现在浑身上下都淋得湿透了。她站在里轮盘赌的大轮盘有好几米远的地方,凝神屏气地注视着那个就站在她面前的阿拉斯托机器人。
它离她是如此之近,只要它轻轻跳上前去一步,就能把她击倒在地。
“还没有好呢。我自己知道什么时候是最佳时机,所以不要吵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如果你估算时机估算错了呢?这还不够近吗?赶快从那个东西那里逃走,千鸟。”
“我都说了,时机还没有成熟呢……!”她心中一急躁,声音也不自觉地抬高了。在不远处监视着阿拉斯托的宗介,即使不用无线电,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对他的反驳。
机器人慢慢地,慢慢地,向她靠近。
若阿拉斯托想把小要撕成两半,那简直是轻而易举。它只要迈上两步,伸手抓住,狠狠一撕,就什么都结束了。它漆黑兜帽下方的传感器在时断时续地闪耀着鲜红。它就如死神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小要的脸蛋。
早在以前,宗介就参加过了无数次使用诱饵的作战,那对他而言已是驾轻就熟。但是今天,现在,他深切感觉到内心的不安,他的手指在颤抖——他想要扣下扳机,他努力地和心中这种冲动做着斗争。
(她什么也不懂,她什么也不知道。)
如它用它那金钢般的铁拳头,雨点一样朝她身上狠命砸,那他该怎么办?如果它用它那支装备有来福枪的危险手臂去捉住她,带她走,那他该怎么办?如果它掐住她的脖子,像捉小猫似的把她提起来,那他又该——
无数可怕的恐怖的血腥的念头在他的脑子里盘旋,轰鸣。
他感到惊异无比,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小要在以前就很多次地被卷入战斗。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只要一看到她卷入战斗,他脑中就会无法克制地涌现那些可怕的念头。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只要一看到她陷入危险,宗介就完全地丧失了平时的冷静。他的情感会炽烈地燃烧起来,他浑身的血液都会沸腾。
可是他对自己的那些战友,就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情。
为什么?他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透过迷朦的雪白水雾,他可以望见小要,她就那样地站在阿拉斯托面前。
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秀气的脸颊滑落而下,她纤美细弱的双肩在寒冷的水雾之中瑟瑟发抖。朦胧的,淡淡的,雪白光华包裹住了她的身躯。
望着她那隐约透出些象征意味的小小身影,他似乎一瞬之间明白了什么。
那不是用理性可以解释的东西。那只是因为,她,太特别了。
他觉得她很顽强。他觉得她很美丽。
他想要守护她。
安宁,梦想,还有渴望。千鸟要,在他的心里成了那三种东西的代名词。
他想要得到她,他想要独自占有她。他无法容忍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去窥觎她的微笑,去博取她的欢心。
尤其是他的敌人。
这种感受,是如此之浓烈,如此之深切。
说得再多也无法表达,那种苦苦甜甜深深浅浅的感觉,里里外外都是那么真实。
那些他不懂的,那些他困惑的。
他终于都明白为什么了——
就在此时,她的声音冷不防地传来,打断了众神在他心底的低声吟唱。
“啊……等,等一下……嗯……?泰莎?拜托,我现在正忙着啊——”
“……?怎么回事,千鸟?”
她的嗓音忽然之间就变了,通过无线电,她低声轻喃道,“真是太对不起起了,小要小姐。但是情况实在是……好吧,真的好危险。但是,好吧……我都知道了……我不来打扰你就是了……”
她在说些什么?这十分让人匪夷所思——就像上次在丹奴之子深处的圣母礼拜堂内发生的事一样。她就像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一样在讲着话——不,就像泰莎,就像泰莎平时说话的语调口吻。
但是宗介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么多了。小要打了一个激灵,突然又变回了自己,接着她大声叫道,“趁现在,宗介!”
从他的视野望过去,宗介看见那个机器人向小要伸去了森森然的大手。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扣响了扳机。敌人被击中了,它开始转向宗介所在的方向。克鲁兹开始从其它的方向向其全力开火。
“快跑!!”宗介一边大喊一边拉开了闪光弹的保险栓。
尽管克鲁佐竭尽全力地去处理好每一件事,但是他发现自己依然无法扭转这种危机的局面。
他需要转移人质,他需要对部下们发布命令,他还需要和追击他们的敌人周旋……无法和主舰进行联络,无法顺利地打开储物室……麻烦一个接一个,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第六小分队,从E13区撤退至E15区。尽可能在路上拖延时间。但是不要放弃E14区的通道。Gebo 9,圣诞老人他没怎么样吧?带领Kano 6才是你的首要任务——”他一面开枪,一面发布着命令。空弹壳不断地从他的机枪尾部弹出,“噼哩啪啦”地掉落在地上。整个走廊都充满了火药那股呛人的气味。走廊另一端,那个漆黑的身影流星一样向后飞跃着闪避他的子弹,很快就躲藏到了走廊的拐角后面。
(可恶……)
那个狡猾的机器人。它想要耗尽我的子弹,不是吗?它能判断,它有思维。
就在这时候,那个他苦候多时的通讯终于传了过来——那是泰莎发来的。她使用了女士盥洗室内的公共电话,并通过驾驶舱里的无线电转接到了克鲁佐的无线电上面。
“Urzu 1,这里是Anthaz(安莎兹)。请你回话。”
“上校?你上哪里去了?那个乘客他——”
泰莎压低了声音,将他打断。
“我现在还和他在一起呢。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和你进行联络。你不必担心他的事啦。倒是,那些机器人出现了,对么?”
“是的,长官。恐怕有超过十架的敌军机器人。”
“没关系,就照着天使的话去做就可以了。”
她是怎么会知道的?直到刚才,她是不可能有机会和他们进行联络的。可是克鲁佐现在没有时间去考虑那些细节问题了。
“不论怎么样。请让第六小分队留守在G10区。因为那个区域的周边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严下士在那里进行武装会比你亲自去要好得多。你不知道,那些机器人,它们有多狡猾。”
克鲁佐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她的声音,她那温柔又不失气度的冷静指挥,驱走了他内心的所有疑虑。他可以之后再去想那些麻烦事了,现在,她是他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上司。
紧接着,她像放连珠炮似的,问了他一大串的问题。
“人质的转移完成了么?”
“基本完成。”
“船长哈里斯呢?”
“我们尚未探明他的确切位置。”
“那储物室呢?”
“还没有最终打开。”
“丹奴之子呢?”
有那么一会儿,克鲁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的确如此。那正是他继那些机器人之后,最需要担心的事情。
“他们是这么通告我的,‘三艘高速潜艇正以每时50海里的速度接近主舰中。他们的任务就是要炸沉丹奴之子。领头的潜舰刚刚正向攻击地点进发。’刚刚中校接过了指挥权,开始对全舰的作战进行指挥。”
就像大多数的地面部队成员,克鲁佐对于相关的潜艇作战并不十分了解。
但是那些准备攻击De 丹奴的敌人是异常凶残和强大——至少这么一点,他心里明白。
而且那里还有三架。这也许是De 丹奴自开始执行任务以来,所遭遇到的最大最大的危机了。
而那个一次次拯救丹奴之子于危难之中的,独一无二的天才少女,泰莎·泰斯塔罗莎。
她现在并没有在那里。她不能给予它任何的命令或建议。
(真是一场输定了的战斗……)
非常明显,那个并不太优秀的平庸长官正在指挥着全舰的战斗,那可就真是——
“我们只有把它托付给他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泰莎的声音听上去异常的平静。
“是的我知道。但是,中校他——”
“克鲁佐先生。你知道马度卡斯中校在皇家海军的时候,被称作什么吗?”
“不知道,长官。”
“他被叫作‘公爵先生’,他所指挥的舰艇是以从容冷静著称的。他的战术总是经过冷静的分析。他是一个不可战胜的潜艇战员,因为他视战争为对弈,指挥作战就好像摆棋布局那样的冷静和从容。因为许许多多文件并未记载的秘密作战,他被无数次的授予军功奖章。‘公爵先生’的名号,在水下作战的世界里,可是响当当的呢。”
“你是指中校?”
“你是不是觉得,他是个对技术性问题老爱吹毛求疵的老头头呀?”
泰莎用一种快活又淘气的语调说道,似乎忘却了身边的所有危机,“我也听说过,只要他一认真起来,他就会变成那个样子。这是‘公爵先生’的小毛病。很不幸运,我没有机会亲眼见识见识,不过我想,我的那些船员们马上就要见识到罗。”
同一时刻丹奴之子整整六年来这还是头一次,李查德。马度卡斯中校展现了他的那个小小习惯。
他的右手指捻着他帽子的帽沿,左手指捻住后面。他缓缓地将他的帽子转了个180度,直到双手的前后位置彻底调换了过来——
转型工作到此结束。
“女士们,先生们,这是战争。”李查德。马度卡斯微眯双眼,把他面前的大屏幕扫视了一遍,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告道。”现在看来,我们的敌人把我们当作了它们的猎物了。又大,又笨拙的猎物。不过呢,各位,我们将会让他们看到谁才是真正的猎物。我们尊贵的丹奴之子战舰夫人,她才是统治着大海深处亡灵的,至高无上的女王陛下。”
他稍稍停顿了片刻。
“FCO,报告。”
“FCO!ADSLMM一号和二号,装填完毕!”
“将所有装填的MVLS都备上电磁束缚装置。”
“是,长官。将所有装填的MVLS都备上电磁束缚装置。”
“转向。左转舵,航线2-0-5。”
“是,长官。左转舵,航线2-0-5。”
“FCO。听我的口令,打开一二号发射管道。”
“是,长官。准备就绪。”
“转向。挂起EMFC,减慢你们的前行速度。声纳收发室——出现气穴时请让我知道。”
“是的,长官。”
每一个指令,每一句言辞,似乎都变成了只有他们才懂得的神秘咒语。
那是那古老而强大的北欧神族,在他们发动战争以前,他们的祭司们为他们所作的神圣洗礼。因为女神的后裔们坚信,那一连串的咒语能激发起他们沉睡的强大力量,丹奴之子的强大力量。
(译者:将其理解为爱尔兰神族丹奴之子的战前仪式较合理)
声纳收发室报告道,“声纳,记录中……气穴预计五秒内出现,二,一……气穴形成!”
“打开一二号发射管道。”
“是,打开一二号发射管道。”
“呃……中校,这样一来,我们可就完完全全地暴露在敌人视野里了。”操纵台控制员,上尉哥达特中士有些忐忑不安地说道。
“他们早就看见我们了。一二号发射管,开火。”
“是。ADSLMM,一号发射管开火。二号发射管开火。”
自我推进式鱼雷从鱼雷发射管内呼啸而出。这种鱼雷可以悄无声息地抵达攻击地点,然后沉寂地等待,直到向它们的敌人发起攻击——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它们的最高时速只有20海里,仅为敌人速度的三分之一。
发射进行得异常顺利,因为丹奴之子高速前行时发出的巨大噪音,使得那些智能鱼雷得以隐藏——因为他们解除了EMFC(Electromagnetic fluid control 电磁流度控制)——但是鱼雷的航行方向与敌人的航行方向完全不同。
“先生们,做得不错,请继续保持。20秒钟以后,听迪恩上尉的口令,激活EMFC。之后呢,保持发动机功率的三分之一,减速至每时20海里。”
“中校,如果我们那么做了,敌人的攻击就会——”领航员不禁说道。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迪恩上尉。”
“是……是,长官。EMFC,听我的口令,五,四,三——接触。”
“接触。EMFC,激活。”幅角调度员回答道。船体四周纷乱的噪音,被EMFC所发出的强烈电磁场所消除了。
“非常不错。只不过,敌人仍能看见我们。声纳收发室,你们可要把耳朵竖好了。”
“是的,长官。”
“航线2-9-5,深度,120。仰角,20度。”
“是的,长官。航线2-9-5,深度,120。仰角,20度。”马度卡斯下着口令着,而他的部下们一边执行一边重复着他的口令。
所有的命令被迅速准确地执行,然而马度卡斯脸上依然是冷若冰霜,不露半丝微笑,他平静地说道:“非常不错。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不能被敌人的速度给欺骗了。兵书上有云,险境生,则待攻守之势自易,背之,则祸至。最后,希望今天晚上各位能过得愉快。”
平安圣诞号等泰莎向克鲁佐发布完了命令,并走出女士盥洗室时,她发现塞勒正直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这么慢,”他向她抱怨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的嗓音听上去却是异样的平静。
就在刚刚,因为他们俩所呆的地方是船头部分的下层甲板,所以说,那里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人的。
自从他们俩听到那声震天撼地的爆炸声以后,远处那激烈的枪响,爆炸,火光,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当塞勒听到那些枪响的时候,他又开始大脑充血了——也可以说是过分激动了:“美国海军的特种部队攻入了!可是他们来得未免早了些——这可是一部120分钟长的电影啊,他们再怎么也应该在开始后60分钟再出场嘛。如果我们不赶快去救他们,他们可是会被全体歼灭的!”
很明显,让这么个头脑简单的热血士兵陷入那个危险的区域,是十分不妥当的。这也是为什么,泰莎一直在拖延时间,她找尽了借口来拖延时间。
现在,他随时都有可能被她的拖拖拉拉所激怒,但是——
接着他哑然失声。
在那幽黑幽黑的走廊尽头,站着一个身披黑袍,头戴兜帽的高大男人,从它脸上那唯一的狭长细缝中,闪烁着苍白苍白的光芒。
“……!”
泰莎第一眼看见它,就认出了它是什么。它一定是设法突破了克鲁佐的防线,然后来到这里的。
阿拉斯托沉默着向他们俩靠近。一步,接着一步。
“你是什么人?你脸上那个是什么东西?喂,站在那里不要动,你没长眼睛吗?”
塞勒端起了那把装着橡皮子弹的机枪,瞄准它。
“不,不要!快把你的枪扔掉!!”泰莎尖叫着,扑上去抢那把枪——可惜她太晚了。阿拉斯托立刻就对塞勒充满敌意的举动作出了反应,它猛地斜过身子,举起它左臂的内嵌式来福枪,对准了他。
“啊——”
阿拉斯托开火了。可塞勒真是好运气,泰莎冷不防的冲抢把他撞得失去了平衡。说时迟那时快,三颗锋利的子弹从塞勒的头部右侧飞擦而过,,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面,火花四溅。
“哇!?”
嗡嗡嗡……它的推进系统开始细声嘶叫。黑色的敌人不再开火了,它向他们闪电般地冲了过来,漆黑的长袍在它的身后疯狂地飞舞。
泰莎急忙就抢了上去,挡在塞勒和阿拉斯托的中间。根据她与小要之间的“共振”得知,机器人也许不会将她作为攻击目标。
“快些跑啊——”
她甚至没有时间去多说一个字,阿拉斯托就一把揪住了她那娇小的身躯,把她扔到了墙上。这对阿拉斯托而言不费吹灰之力,然而——即使是这样,对一个想泰莎那样的小姑娘来讲,简直是一次凶狠无比的攻击。
她感到自己的胸口被撞得疼痛难忍,眼前金星直冒,接着又开始发黑,她眩晕得东西南北全然不分了。
她听到塞勒在咆哮,向它发疯般地开起火来。不计其数的橡皮子弹被弹回来击打在了墙壁上面,雨点般地落往脸朝下摔在地板上的泰莎身上。
“呃呃……”
她的脑袋里一片眩晕,她努力地摇了摇头,试图支撑着站起身来。紧接着,她看见阿拉斯托那金钢般的粗壮手臂死死地嵌住了塞勒的喉咙。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
“塞勒先生!?不要!不!住手啊!”
泰莎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蹬脚冲了上去,跳起来,死命地抱住机器人的手臂,她那可怜的小小身体在空中来回地晃荡着。可是无论他们俩如何用力地踢它,踹它,打它,敲它,机器人都无动于衷——也可以说是对他们的抵抗和攻击采取了漠然置之的态度。
“我……要……死……了……”
“住手!求求你,快住手吧!!我求求你好不好!?”泰莎又惊又怕地哭喊了起来——机器人忽然之间就松开了手臂。
“……啊呀。”
塞勒拼上了老命,冲阿拉斯托胸上狠狠地推了一把。接着,他和泰莎双双失足,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可是,他们的敌人,并没有再次向他们发起进攻。
“嗯……?”
“咳咳……咳咳咳……!!”
阿拉斯托似乎完全对他们俩失去了兴趣,它缓缓地仰起它的脸,注视着他们俩身后的天花板。
那里直直地通往船头部分的上层甲板。
冷不防地,机器人猛然飞跃了起来,撞碎了他们头顶的天花板,从那个洞里飞了上去。
破碎的石灰块,线路管道的金属碎片,雨点般哗啦啦地倾泻而下,在走廊上激起了一阵阵浓浓的烟雾。最后,只剩下他们头顶那个漆黑的大窟窿,冲着他们俩呆板地张大着它的嘴巴。
它离开了。
难道它的设计师,把它设计成了那种只会听从她的苦苦哀求的机器人??不,绝对不可能了。因为,那个人,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可是,如果真是那样设计的话——那么这次就好像在吓唬着她玩儿似的佯攻,也算是让他称心如意了。
(小要小姐……相良先生……请一定要加油呀。)
她在内心暗暗为他们祈祷。塞勒总算是停止了他的咳嗽,接着,他开始咒骂了起来。
“呃呃……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还有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
他已经被卷入得如此之深了。也许是告诉他一切的时候了——她暗暗思量着,可是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这个女孩子是‘TOYBOX’的舰长,先生。那些恐怖分子的头目。”
他们转过身去,才发现那个了不起的船长哈里斯,正阴沉沉地站在他们身后。他手里握着一把德国制的自动式左轮手枪。
塞勒一脸的迷惑,而泰莎一脸的凝重。
“船长。你藏到哪里去啦?还有……你刚刚究竟在说些什么啊?舰长?‘TOYBOX’?头目?这个小姑娘?我完全被弄糊涂了——”
“我真是抱歉,先生,可这儿没时间跟你多做解释了,我得让你留在这儿。”
哈里斯一脸冷淡地冲他开了火。随着那一声冷酷无情的枪响,塞勒像一个麻布袋子一样倒在了地上。
“!”
鲜血开始股股地流出,染红了地板。塞勒挣扎着,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可恶……你还在等什么……快点逃跑啊……你这古里古怪的小丫头……”
“塞勒先生!?不!!你不要再乱动了!!”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你快点逃走吧……”
“不要!我才不要逃走!!我会去叫人来的——”
“我想没有那个必要了。”
当泰莎扑上去,紧紧地依偎住塞勒时,哈里斯冷冷地,将他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
“这船马上就要被炸沉了。如果我是汞合金的执行长官,我就会这么做的。如果在这么寒冷的季节,游轮沉入大海,你们可是什么也无法挽救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他救了你啊,当你被我们扣押的时候,他出于正义感而救了你啊!”
她的语调悲愤交加,她的眼中怒火万丈。而哈里斯,只是冷淡地冲她耸了耸自己的肩膀。
“哦,好吧。他只是想逞英雄和制造麻烦而已。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而且,你可不要忘记了,把他,还有那些无辜的乘客和船员都卷进来的,可是你们秘银!”
“……”
“不过这里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已经放弃了绑架千鸟要的计划。因为把你绑架走也是相当不错的。
如果我把丹奴之子的舰长献给组织,组织就会了解到我的用心良苦的。”
他要逃走,而且他还要带上她一起逃走。他要抛弃他的乘客,他的船员,他的“平安圣诞”,然后逃走。
“你这个懦夫,你这个胆小鬼!你根本不配做一名海员……!和塞勒中校相比,你才是那个真正的失败者!”泰莎悲愤地大声说道。
但是哈里斯只是咧开嘴,嘿嘿地J笑起来,向她一步一步地靠近。
“哇哦,我可真是个大笨蛋啊。当我们初次在观光甲板上相遇的时候——我还冲你大吼大叫过呢,我怎么就没认出是你呢?谁又会想到,那个大名鼎鼎的泰斯塔罗莎大人,居然就这么个,哈哈,楚楚可怜的,弱不经风的,要捉起来一点也不花力气的小丫头呢?”
他的双手,慢慢地向着她细弱的脖颈伸了过去。
“我……我很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好吧,那么,我们可以走了么?”泰莎努力让自己说得比较轻松自然。
“我们可以呆会儿再走。”他回答她说。
“嗯?怎么啦?”
他的那些冲动,急躁,现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的脸上阴沉沉的,异常严肃地望着他对面的泰莎。
“我虽然看不到,但是我的听力可是相当敏锐的。我不能说我听到了每一个字,但是我确信我听到了一些小细节。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
塞勒紧紧握着他的机枪,一步一步地向泰莎靠近着。
“你提到了‘公爵先生’,甚至还有他的真实姓名。一个像你这样普普通通的小女佣怎么会知道马度卡斯先生?”
“呃呃,那是因为……”
“他曾经救过我们的潜水艇,当我还在后方做甲板工兵的时候。当我们在巴伦支海域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遭到了苏联海军的突然袭击,差点就葬身海底了。那个救我们的人是一位核潜艇的舰长,‘龙卷风’号的’公爵先生’。这起事件平安结束之后,我的舰长——泰斯塔罗莎先生,曾怀着十二万分的感激和敬意与他亲切交谈,还赠送给了他一顶就像我们这样的,印有‘龙卷风’号标志的海军帽子。”
他的那些言辞,让泰莎惊得有如五雷轰顶,她感到一阵阵强烈的眩晕。甚至忘记了自己有可能被面前这个人袭击。这也就是说,塞勒曾经是她那已故父亲的部下之一,而且马度卡斯竟然还是她父亲的老朋友。
马度卡斯从来,从来都没有向她提起过半个字。
“我听说他退休以后在一家轮船公司当部门主管,但是——你刚才究竟在说些什么?难不成他也在这条船上?我完全不明白——你对我隐瞒了很多东西,是不是?!”
“一,一个小女生隐瞒点点心事不说也,也是可以理解的啊——呃呃,拜托你的脸不要靠我那么近好不好?你闻起来好像一根大雪茄哦……”
泰莎不禁把自己的脸从塞勒那边转开——他现在像公牛一样瞪大了眼睛,气得直哼哼,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黑的。
“少跟我玩花言巧语!快点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如果你现在不说,我就把你五花大绑了丢到男浴池里面让你说!”
他是认真的。她开始为他突如其来的凶恶而慌乱不已。也许,也许向他解释一下自己的处境,以及船上的实际情况,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尽管所有的人都在浴血奋战,她还是没事儿似的,和这么个中年男人在这里作些荒诞的搞笑表演。
这要是传出去,伟大无敌的女神泰莎就只好等着被军队里的口水淹死,手指戳死。
不知自己会被说成是什么呢——
“如果我跟你说了,你是不会相信我的。”
“相不相信由我自己来决定!所以通通说出来!每一件事每一个字!不——要——跟——我——耗——时——间!!”
“好好好……事实就是,我是一艘潜水艇的舰长,和你差不多的那种吧。”
“我要你认真一点!!”
“看到罗?我就说你不会相信我的嘛。”
“我当然不会相信了!你怎么不把你说成什么CIA或者其他神秘组织的超级女间谍算了?!如果你是想借践踏潜艇舰长的神圣性来激怒我的的话——”
小要顺着楼梯跑向上飞奔。
楼梯的栏杆被涂上了防锈用的白色油漆,她手抓着那栏杆,一步三个台阶的向上狂跑。
她在想到达顶层甲板还需要多长的时间。实际看来,那应该不会太远了——但是现在,对于小要而言,这艘船高得来就像一座一百层楼的摩天大厦。
“不要停,继续跑!”
宗介在她身后停下脚步,瞄准追上来的敌人猛烈开火。刺耳的枪响划破了宁静的空气,久久回荡,让他们听不清彼此在喊些什么。
“呼哧,呼哧……见鬼……!是谁想到这么个主意的?!”
“你罗。”克鲁兹一边说着开着玩笑一边继续用他的机枪射击。宗介和克鲁兹掐准了时间,富于节奏感的阿拉斯托们交替开火——它们全都扑向了小要。
“Urzu 7 to all units。我们马上就要从慢跑小道上冲出来了!不要开枪!现在可以看到的敌人一共有三架——不,现在有四架了!第四小分队会从船右舷赶过来——”
宗介用他的无线电飞快地向他的同伴们通报。小要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她冲着楼梯的最后那一级跃去,轰地把门给撞开了。
“……!”
我们总算是到达最顶层了。正当她这么想着时,她忽然看见一架阿拉斯托直端端地站在自己的眼前。
(它,它一定是赶在我们之前了……!?天啊,不。)
正当阿拉斯托向着小要飞扑上来时,一阵子弹有如暴雨一般猛烈地打了过去。她被喷溅的火花擦得生痛,耳边,是一阵阵子弹击打在防弹凯甲上时发出的尖锐声响。
“这里是第六小分队!我们总算是及时赶到了!马上把天使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你听到了吗,小要!?跑,跑,跑!!”一个秘银的战士手持机枪向她喊道——她记得他的名字叫作严——他现在正站在离她右身仅五米远的地方。那里是通往健身中心的拐角处”呃呃……”
“快点!”
宗介一把抓起小要,接着开始往相反的方向飞速狂奔。阿拉斯托试图攻击严和其他的人,但是克鲁兹开火分散了它的注意力。当他们开始想,自己总算是成功逃出了敌人的魔掌时,另外一架阿拉斯托从黑暗之中冒了出来,向着宗介和小要扑了上去。
阿拉斯托开始一架接着一架的出现,并且开始追击他们几个。那种东西究竟有多少架啊?她感到一阵阵的窒息。
现在,他们已经到达了船体的最顶端——巨大空旷的顶层甲板上面,这里有许许多多的双人网球场和篮球场。小要为这艘游轮的巨大而惊讶不已。
“跑!快点-!?”
当他们回头望去时,他们发现不是一架,而是整整三架阿拉斯托在追赶着他们,严的小分队也赶了上来——他们已经招架不住了。克鲁兹这边也是,他被追赶着跑,敌人在他身后猛烈地发射着暴雨般的子弹。他猛地跳到一个长凳的后面,接着又窜进了黑暗里面,似乎他正被近距离的平面扫射逼迫着。
“不要停!继续跑!”
小要不顾一切地向前飞跑着。忽然她脚下一滑,直往地上摔了去。但是宗介一把就把她粗暴地拉起,拖着她拼了命地向前跑着。她忍不住大叫了起来“我伤着了!”“我自己能跑!”,但他好像没有听到这些话一样。
“站起来,搭档!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他鼓励她说道。
搭,搭档。怎么可以用这么一个平板无味又粗鲁不雅的称呼来叫,一个和自己亲近的异性呢?他不禁这样想道,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是的没错,这比什么“甜心“或者“亲爱的”,更适合他们二人的关系。
我这是怎么了,居然在这种环境之下想着那些事。
“这算是哪门子的圣诞节呀!?”在一阵阵的枪响,爆炸,和尖叫之中,小要向不公的上帝恨恨喊道。
我现在已经十七岁了,也是该直面自己真正心意的时候了。我在爱着他。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我才这么的确信无疑呢?我是这样地信任,依赖着他。即使耳边是隆隆炮火,我也无法否认这样的事实。
今天晚上是平安夜。
这样美好的夜晚,会有许许多多的日本恋人沉醉在他们对彼此的甜蜜爱恋之中。浪漫的美丽夜色,令人陶醉的抒情音乐。和自己最爱的那个他,在一起,享用着温馨的烛光晚餐,说着那些甜美又充满爱意的对白。
就像山下达郎的情歌里,所唱到的那些美好光景。她在心底,曾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幻想——那些甜蜜又浪漫的事。
可这都是异想天开!因为自己和这个家伙搞在一起!他们俩被一群神秘的机器人追得天昏地暗,躲避着那些他们深厚那些要他们命的飞快子弹。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只有发命似的狂奔。他们俩就像两只落汤鸡似的围着这艘船疯跑。
有谁听说过这样一对情侣了?!?!”造孽啊!这都是前辈子我们所造的孽啊!”
“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话,但那个不是问题!”
“那怎么不是问题!!我的青春,我的花季——我可怜的十七岁圣诞之夜,究竟在发生些什么啊?”
“你这么想?实际上,我觉得今天晚上过得很特别。”
“我受不了!这样子真的好讨厌——!!”
“你为什么要笑?”
“我是在哭!!”
接着他们停下了脚步。
他们正前方已经没有路了。那是一个大大的烟囱——只有在大游轮上才看得到的那种大烟囱——
在他们面前雄伟无比地直插入云霄。在他们身后是露天网球场。他们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回过头去,发现身后,起码有十一架阿拉斯托分散开,并把他们俩包围了起来。
克鲁佐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了过来。
“Urzu 1 to Urzu 7。其余的小分队基本上都失去联络了。恐怕他们不能来给你们作掩护了。你自己好自为知吧。”
“Urzu 7,明白。”
慢慢地,十一架阿拉斯托缩小了包围圈。它们蜷着腿,虎着腰,似乎随时都要可能扑上来。它们举起了它们手臂上的机枪,瞄准了宗介和小要两人。
“看起来,我们已经无路可逃了。”
“是的。正如我们所计划的,正如我们所计划的。”
在他们的头顶上空,传来了一阵隐约可闻的金属刮擦声,但小要并没有听见它。她紧紧地依偎着宗介的手臂,望着眼前那些如狼似虎的阿拉斯托们。
“它们会杀死我们的。”
“你不是说它们不会的吗?”
“不,我现在还不敢确定了。话说回来,你现在处境比我更危险,不是么?”小要说道,她的声音充满了担忧。
宗介没有回答她,他冲着自己的无线电悄声说道,“这里是Urzu 7。你来了,对吗?”
有那么一会儿,他没有收到回话。接着,一个低沉沉的合成男子音回答道,<肯定的。我已经到达目的地了。我还担心着我赶不上了呢。>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装成人类的口气说话。”
<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幽默的玩笑对危险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次,等我们平安无事了,回去我一定会把你给拆了。”
<很遗憾,中士。你没有权力那么做。>
阿拉斯托们都站好位置了。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进攻。宗介清了清他的嗓子,接着对着无线电另一端的他的拍档喊道,“它们要上了。允许向目标物射击。开火,开火,开火!!”
<明白,我下定决心要开火了。>
宗介喃喃道,“你哪门子的’决心’……你这呆头鹅。”——但是这些言辞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盖了过去。
顷刻之间,暴风骤雨一般的12.7mm子弹,从大烟囱顶端,宗介和小要的头上,蜂涌着倾泻而下。那些子弹是如此之强劲有力,宗介他们所用的来福枪和机枪比较起来根本就不够看。那些锋利无比的子弹头能够轻而易举地击碎一辆军用大卡车。它们不是用来对付人类的,它们是用来摧毁那些轻型军用机车的。
那些子弹以每秒30发的速度蜂涌而下。
从天而降的强劲火力网笼罩下来,缓缓地左右移动开。从机器人的右边移动到机器人的左边,又从机器人的左边移动到机器人的右边。
电光火石,无数的金属碎片向着宗介他们飞溅过来,他把小要压在身子底下,为她抵挡着那些锋利的碎片。那些包围着他们的机器人们在一瞬之间破裂粉碎。
看起来,有一些机器人试图进行自爆,但是现在那已经不足以伤害宗介和小要二人了,他们俩已经躲进了网球场边缘的排水沟槽里面。
阿拉斯托们现在差不多都碎成碎片了。
其中有一架阿拉斯托设法避开了那毁灭性的火力网,接着用其残存的四肢向它的目标——小要,还有挡在她前面的宗介靠了过来,但是——
顷刻间,那个机器人被一股巨大的,看不见的巨力压的粉碎了,就像被一支大锤子给砸扁了似的。
它上方的空气在扭曲发光着——就像是我们在夏天才会看到的那种,因为热浪而使空气扭曲变形的情景。
<所有目标均被摧毁。就像你所命令的那样。>从无线电另一端传来了声音。
“终止射击。按主动系统四号模式保持警惕。”
<明白,终止射击。四号模式,保持警惕中。完毕。>
“解除ECS。”
<明白。ECS,解除。>
在那被无情压碎的残骸之上,黑暗被耀眼的光芒所驱走——一个雪白的,明亮的光点逐渐扩散开来。不一会儿,那雪白雪白的光华流转,收拢,缩现成了一架AS的微妙形状。
强弩兵,ARX-7。
它以单膝着地的方式跪在浓浓的黑烟之中。那架最后被摧毁的阿拉斯托的残骸依然可怜巴巴地被强驽踩在脚下。
“……真令人吃惊。”小要不假思索地叫出了声来,她的脸很不好看,因为那些震耳欲聋的枪炮声还在自己的耳朵边上轰鸣着。
当她告诉他们用诱饵引诱并聚集所有的阿拉斯托到一个露天的场地,再进行消灭的作战计划时,宗介他们就说道,“我们可以用头顶上直升飞机里的AS。”但是,尽管这一切都已在他们的意料之中,AS震天撼地的火力攻击还是让他们吃惊不小。
然而,为了让强弩全歼阿拉斯托,可让那些长血长肉的人类们吃了苦头,他们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在它的头部装上两把12.7mm口径的机枪。这些装备都是低性能的武器,在与其它AS进行对战是就不是那么有效了。
一个人恐怕只要想象一下那些高能量装备的破坏力,比如说AS所使用的40mm来福枪或者是57mm霰弹加农炮,就能被吓得晕头转向了。它们无可比拟的活动能力和火力。AS被称为“最强的地面武器”真是丝毫也不夸张。
“都结束了吗?”
“是的。真是一幕不错的表演。”宗介喃喃说道,从滚滚黑烟之中爬了起来,将双手插在腰间,”不过,如果没有那架聒噪的AS做背景,这一幕看起来会更加不错的。”
“啊……”
小要有一点点茫茫然地望着他——既不轻松也不惊讶。接着AL在无线电中问道,<中士,当你提到’那聒噪的AS’的时候,你是在说我吗?>
“你猜。”
<猜好了。你想知道答案吗?>
“我不感兴趣。”
<明白。我会将我和这些机器之间发生战斗时提取到的有价值数据存档的。>
“乖。这样就足够了。”
<练习信息。请告诉我’乖’的含义。>
“自己去猜。然后闭上你的嘴,直到我给你命令为止。”
<明白。虽然我有一点点的不情愿。>
“我说了叫你闭嘴。”
<明白。>
接着AL就不再说话了。
小要一声不响地在一旁听着他俩的谈话,不禁暗暗想道,“好一对怪诞的驾驶员和AS……”不知为何,那些言辞,听起来有一点点像她和宗介平日里的对话。
(啊,我明白了。)
小要明白过来了,不是表面的,而是更加深层次的。
这架装备着λ-Driver的AS,它被设计成了尽可能与其搭乘者进行情感交流的机体。
这样一来,它就可以了解搭乘者的感情和思想,继而可以与其进行最流畅最完美的配合。虽然它不一定会完全赞同搭乘者的思想意志,但是它会表示理解并尽全力与其配合。
这样下去,久而久之,这架机体就能够全方位地,将它对搭乘者的链式反应提升到最大。相对于敌人的那些武器,那些只会机械地遵照人类指令去行动的武器,ARX-7具有更加大的获胜可能。
那个制造它的人——泰莎口中提到过的“巴尼”——他的的确确是一个富于想象力而又才华横溢的梦想家。她同时也知道,那个男孩子曾经对泰莎怀有爱恋之情。
“……千鸟?”
宗介的声音把她从沉思之中拉了回来。那些思绪,仅仅在她的脑海中闪烁了几丝微光,就消失了。
“嗯?”
“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啊……没事,我没什么。但是学校里的大家该怎么办?还有泰莎……”
忽然之间,小要感觉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魂灵钻进了她的躯壳里面,接着她浑身僵住了。
(小要小姐。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搅你,我真是非常不好意思。你做得真漂亮。我很高兴呢。但是,现在我这里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请派一个医生到H21区右侧的回廊里去。有人受伤了。他需要大量输血。如果再不赶快的话,塞勒先生他就要死掉了。)
(泰莎……?)
(我还请你帮我呼叫一下我的部下们,请他们马上赶到C16区的观光甲板来,可是——也许,他们现在完完全全脱不开身了吧……哈里斯他捉住我了,而且他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了。我们怕是要永别了……)
(泰莎……!?)
(我真是为自己的胆小和怯懦感到羞愧。我要是和你一样坚强,那该有多好。请为了大家变的更强吧。你也许是唯一能够取代我位置的人了。还有,请你代我转告相良君,我……啊……算了吧……)
(泰莎!?)
共振结束了。
她感到右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还有手上传来手铐摩擦手腕的疼。继而,就只剩下船长哈里斯那阴险毒辣的笑脸在她的脑海之中久久漂浮了。
第四章完
Charpter One
第五章
The Sleepless Holy Night
不眠的神圣之夜
十二月二十四日2335时(日本标准时间)
伊豆群岛外围海域水下
Shark 1(鲨鱼一号)
Shark 1根据它展开的声纳浮标所获取的信息推断得出,现在的丹奴之子已经准备孤注一掷了。它频繁地改变着它的航线和速度,或许是为了让鲨鱼舰队的TMA(目标锁定系统)探不清虚实。
真是个愚蠢的决定啊。难道他以为光凭那些死板僵硬的教条式水下作战方案,就能对付鲨鱼舰队吗?Shark 1将浅水域用编码栏打开,通过它,向他的部下们发布命令。
B240,D300,代号13。
路线240。将深度增加到300,然后分三路进行攻击。允许使用高速鱼雷。
十秒之后,他从另外两艘利维坦那里收到了“明白”的回话。
Shark 1的另一位驾驶员在后座上,将火力控制系统开启了。
装备在利维坦们身上的武器为苏联制的超高速鱼雷“暴风”——其速度可达每小时120海里。它们追击敌人的速度之高,可达到西方国家所普遍使用的那种鱼雷的两倍。只要一被它盯上,即使是丹奴之子这样的高速潜艇,也难逃被击毁的命运。
舰艇上的智能电脑提示他,他们已经进入最佳射程了。而另外两艘舰艇也已悄无声息地到达了预定地点。”暴风”即将从三个不同方位对丹奴之子进行轰击。如果丹奴之子真的这么被盯上了,那么就算上帝也救不了它了。
他解除了最后的安全装置,接着,他按下了发射按钮。
剧烈地震荡中,海怪利维坦身上所装备的超高速鱼雷从发射管中呼啸而出,死神一般地向着丹奴之子飞奔而去了。
Shark 1的嘴角扬起一丝冷冷的笑。
紧接着,他又将瞄准器的方向掉转至了“平安圣诞”号的方向,他开始为他的下一个任务做准备了。要在那艘游轮身上戳几个大窟窿,普通的鱼雷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他并不知道那艘游轮上有着什么人。他也不想知道。他只是服从命令,去击毁它而已,仅此而已。
丹奴之子丹奴之子的系统操纵员,哥达特上尉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不已。
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自然,但是狂乱不安的心几欲从自己的嗓子眼中蹦出来了。
预先没有得到任何警告,他们就突然发现自己已陷入了一场令人绝望的战斗,就在几分钟以前,他们还坚信着大海中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伤害到这艘正处于颠峰状态的战舰。可是,现在却……!敌人的速度将近每小时五十海里,而且还有三架。
显而易见了,他们的最高时速比丹奴之子还要快。而且这些敌人——他们完全无视于水下作战的法则,他们认为自己正处于稀松平常的战斗状态呢。
这让人要怎么想象?!如此悄无声息地偷偷靠近你,再给你恶狠狠的一击把你送入地狱!(准备攻击完毕就逃之夭夭吗?啊?)
以难以置信的超高速度向你逼近,让你还来不及躲闪就给你沉重的一击。然后,等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了,就迅速撤离战斗现场。干净利落,无懈可击,漂亮,流畅到一丝一毫多余动作也没有。
若对方是三艘普通级别的潜艇,那可以说是在天方夜谭,但是他们不是!他们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速度如此之快!哥达特深深得了解着丹奴之子的能力和极限,所以他更觉得这难以置信。
于那些小巧敏捷如黄蜂的战斗潜艇比较起来,丹奴之子就显得十分笨重了。从理论上面讲,如果情况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么丹奴之子就已毫无胜算了。
可是一开始的时候,谁又会料到,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战斗呢?哥达特情不自禁地往指挥官马度卡斯那里望了过去。他沉默不语地站在指挥舱的正中央,他的脸上也是忧虑无比的。也许,他已经从他们所获取的敌方信息中,猜测到了敌人的强大了。
他那阴云密布的脸,让哥达特更加紧张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敌人的航行路线是笔直的,说明他们对自己获胜充满信心。
为什么要这么信心十足?难道他们身上还藏有什么神兵鬼器不成?声纳收发室回答了他的疑问。
“记录,声纳!鱼雷!从0-4-9路线过来了!13号方向!”
“能分辨出型号吗?速度呢?”马度卡斯问道,他并没有对敌人的进攻感到太吃惊。
”等等……这怎么可能。速度实在太快了。有可能是,很明显的,将近100海里……!?不可能有这种鱼雷的。这究竟是什么——”
“那是‘暴风’。”
“‘暴风’?”
哥达特一脸的茫然,当他听到中校的回答之后。
“那是苏联制的超高速鱼雷。它会在其四周制造小水泡来避人耳目,不仅如此,它还使用火箭才使用的马达作为推进器。恐怕它也有使用有线导航系统吧。看起来,智能总部的人做事偶尔也不那么饭桶。”
“但……但是,舰长,即使我们知道了它是什么东西——它那样的高速度——我们还是无法甩掉它啊。”
“一艘船能够把一只鱼雷给甩掉,那才叫奇怪呢。你不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了。”
“但是……!”
马度卡斯皱紧眉头,很不快地白了哥达特一眼。
“可不要惊慌失措了,上尉。如果你表现得太过惊慌失措,那会让本人感到困扰的。如果本人感到困扰了,咱们的船也得沉了。我很抱歉,但是这一次,可没那么多的时间,与各位绅士讨论关于我给出命令的战斗细节问题了。先生们,只要少想多做就得了。请拿出你们的速度来——顺便还请拿出你们的忠心来。”
“是……是的,先生。”
“非常不错。那么,请将航向调整至1-3-5,然后将速度慢慢地提高到60海里。不要去担心会产生什么气穴了。打开三号鱼雷发射管。解除上面的安全固定系统。”
“是……是,先生!”他回答道,接着将马度卡斯的命令重复了一遍。
<预计60秒后接触。>
中央智能电脑迅速完成了对目标移动的系统分析,接着它开始进入最后的倒数计时。可就在这时,声纳收发室里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哀嚎——就好像那里的声纳员们的头顶被狠狠打了几个闷棒。
“又出现了另外两枚鱼雷!分别从14号方向和15号方向过来了!型号和刚刚那枚鱼雷完全相同!它们的方向分别是0-6-8和0-8-9!”
现在正向着丹奴之子飞奔而来的那些鱼雷,可远比他们在几个月前的潜艇事件中遭遇到的美军鱼雷强悍有力的多了。他现在连能否顺利避开一枚都不知道——好了,这下可一共有三枚朝他们过来了,而且还是三个不同的方向。
没有时间了。只剩下50秒钟了。
但是,尽管都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了,哥达特还是看得出,马度卡斯依然是气定神闲——没有半丝的惊慌。他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冷若冰霜地望着自己眼前的多功能大屏幕,就像一个研究密码学的学者,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眼前纷乱的,等待重组的密码信息。
可是数据已经显示得很清楚了,舰艇现在无路可逃。
除非,除非——哥达特暗自揣度着——中校已经看出了什么我们看不出来的东西?”速度已超过50海里了。”
“告诉我13号方向鱼雷的航线。”
“2-2-1。”
现在,丹奴之子的航线与敌方鱼雷的航线恰好成90度的垂直角。鱼雷微妙地修改着它的袭击线路,以便,以最完美的角度轰击丹奴之子。
“现在……只剩下剩40秒了!”
接着,马度卡斯再次开了口。那种口气,与其说是在对战斗下达命令,到不如说是在餐厅为自己的午餐点菜谱呢。”接着照做。全速前进。航线,0-4-5。”
“是,长官!全速前进!航线,0-4-5!……什么!?”
尽管舵手义无反顾地执行了马度卡斯的命令,但他的脸却情不自禁变得惨白。因为,马度卡斯的命令,竟是要他们调转船头,直面着向他们飞奔而来的鱼雷冲上去。
“武器操纵员。我们一进入0-4-5航线,就发射三号管的鱼雷。”
“但,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安全系统会——”
“再转五度。”
“是,长官!……三号管鱼雷发射!”
鱼雷从发射管里呼啸而出。紧接着,马度卡斯又下令道,“马达全开!!全速回撤!!开启EMFC。”
“全速后撤!”
“EMFC,接触!”
这艘巨型潜艇的速度突然间就减慢了下来。它靠着全速发射鱼雷产生的后推力,在水中静止了一小会儿,接着开始全速后退。但是敌方的鱼雷已经相当接近他们了。
难道他想要搞突然袭击不成??哥达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现在,要以他们的鱼雷对那么高速度的敌方鱼雷进行攻击,那简直是自寻死路。他们现在太靠近爆炸点的中心了,爆炸时,敌方鱼雷所发出的冲击波,还有海水的剧烈涌动,都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而且他们的鱼雷与敌方的鱼雷完全不一样——敌方的鱼雷可以利用冲击波将爆炸时产生的好几英尺大的碎片送往四面八方——就算没打中也可以伤害到他们。但是,如果他们的鱼雷没有精确地,直接地命中目标的话,那他们就再也无法对其进行破坏了。
中校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吧。那么为什么他还是要——
“大家可都抓稳了,我们马上要抵挡冲击波了。”马度卡斯通过舰艇上的内部通话机说道——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接着,他伸手抓住了他右侧舰长椅上的扶手。哥达特赶紧照着他的话做了。
从正中央的大屏幕上就可以看到,正在接近当中的敌方鱼雷与他们所发射的鱼雷距离越来越近了,它们在短短的几秒之内就会互相接触。
“FCO(火力控制员),你现在镇定自若,我说得对吗?”
“是……是的,长官!”火力控制员以无比宏亮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话。
“非常不错。引爆三号鱼雷。就现在。”
“是,长官!”
三号鱼雷在还未触及敌方鱼雷的情况下,就在丹奴之子的正前方,爆炸了。大海震怒,掀起狂暴的冲击波和雷霆般的轰鸣,摇撼着丹奴之子的船体。丹奴之子好像给数百发的拳头猛砸着一般,剧烈地摇晃着,潜艇里的大家给上上下下抛来抛去,撞得七荤八素。
“……呃呃呃!!”
哥达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椅子,但还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眼前的声波主显示屏。
拦截失败了。他们的鱼雷在与敌方的鱼雷在接触之前就被引爆了。
因为巨大的冲击波,海水里充斥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水泡,虽然哥达特现在无法确认敌方鱼雷的位置了,但他认为它依然存活着。而且正以飞快的速度冲他们直奔而来。
由倒数计时可知,现在仅仅剩下一点点时间了。
“下面。终止船体后退。以三分之二航速向前航行。航线,0-6-7。将深度拉升至潜望镜可观测水面的程度。”马度卡斯在一阵阵的轰鸣声说道,他的声音是如此的平静坦然,就好像他已经知道这场战斗的下一步棋子应该怎么走了似的。
“呃……?”
哥达特一脸的不可思议而,其它的操纵员们也开始面面相觑。
敌方的鱼雷不见了,消失了。所有的数据,所有的信息都表明了这一点——尽管他们的鱼雷并没有击毁它,它还是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我们已经躲过第一枚鱼雷了。不过,敌方的二号鱼雷和三号鱼雷还在朝我们过来呢。各位,要避开它们,只需要照着刚刚的方法再做两遍就行了。下一次拦截的时候呢,将电磁抓手从MVLS射出,记得要在水面以上。按照我给出的坐标进行方向设定,要精确一点。明白了吗,各位——”
Shark 1(鲨鱼一号)
Shark 1的驾驶员着实吃了一惊。
那枚朝TOYBOX“玩偶匣子”发射的“暴风”,竟活生生被那些家伙发射的鱼雷爆破气流给毁了。
“不可能的……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暴风”为数不多的一个弱点。
其实,“暴风”为了分散其自身,因在水中高速行驶时所产生的强大水压,它在自己的周围制造了一个巨大的气泡保护膜。
而这个气泡保护膜是非常之脆弱的——如果它在一定距离内,接触到了爆炸产生的气流,那么那些强烈气流就会使得它丧失平衡,继而破坏了它的活动性。
它会摇晃不止,就像是一架被空中强烈气旋掀来掀去的飞机那样。
平衡一旦被打破,“暴风”就会变得十分脆弱——它再也无法抵御它在高速航行时,造成的水流的强大冲击,很快就会被撕得个粉碎。
那个丹奴之子的指挥官,他竟发现了它的弱点所在——
Shark 1还没来得及多发发感叹,敌艇就进入了别的航线,开始了它的下一轮动作。丹奴之子使用了和之前同样的方法,成功地避开了Shark 2和Shark 3所发射的“暴风”鱼雷。
巨大的爆炸声由远及近,好似海神们的交响曲——如此的激烈和高亢,轰鸣着,生生地撕扯着他的耳朵。
爆炸所产生的,数以万计的小小气泡使得水中混乱不堪,正好,丹奴之子把自己庞大的身躯巧妙地藏匿了在其中。
(太糟糕了吧。)
他现在无法看见敌人。
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尽快减速以消除噪音。
然后,侧耳倾听。
Shark 1停止了高速行驶,它渐渐慢了下来。于是,纷乱而嘈杂的水流声渐渐消失,幽冷,空寂的黑暗再次涌了上来。
行了,很安静了,于是Shark 1开始全神贯注地分析声纳浮标上面的数据。
虽然他还是不知道丹奴之子究竟躲在哪儿,但是可以确定,它依然在那里徘徊着。
绝对错不了了,那些家伙,他们还缩着尾巴,躲在刚刚的爆炸区域里呢。
不成问题,只要他再次发起进攻,进行引诱,丹奴之子的狐狸尾巴就自然而然露出来了。
“千万要谨慎行事了。胜利的关键就在,谁先找到谁了……”
那片直到刚刚,还在激烈涌动的吵闹海域,现在却陷入了深深的,深深的,黑暗和死寂。
他的那两个同伴也减慢了速度,悄无声息地在水中行驶着。
“敌舰周围的水泡已经散去。现在可以打开声纳浮标,来确定他们的位置了。”副驾驶在后座上对他说道。
“很好。Shark 2和Shark 3已经帮不上我们的忙了。我们要冷静下来,全力追踪敌人。”
虽然“暴风”的杀伤力惊人且有效的,但他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跤。
这一个回合里,如果敌人先于他们采取了行动,那他就能轻巧地捕捉到他们的行踪,然后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他要在近距离的对战中,打败丹奴之子。
海底的死亡墓穴已经为丹奴之子敞开,只等他送他们一程了。
正常的情况下,他是有能力探测到那个声音的——那个巨大的回响——由敌军往水面之上发射一系列导弹时所发出的回响。他本来可以在注意到那声音时,就立刻采取回避措施的。
然后,与敌军进行对峙。
可是,Shark 1竟然完完全全没有听到丹奴之子发射导弹时的巨响声,这也不能怪他和利维坦,因为“暴风”爆炸时的声音太大了,它将导弹发射的声音完全掩盖了。
他们就是利用了爆炸冲击波带来巨大声浪时,那个短之又短的时间,发射了——
“这怎么可能……”
Shark 1脊梁骨上一阵阴森森的寒意——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敌军指挥官拥有着多么冷静的思维和过人的胆识。
他的那两个同伴也是震惊无比,他们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更不要说进行什么袭击了。
那些“电抓手”导弹开始发出辐射波,宛如一面迅速扩张至方圆几百里的大渔网,把那两只惊慌的海怪给包裹了进去。辐射波的搜捕路线是如此之准确无误,令人惊叹不已。
一如复仇天使的火焰,烧尽世间所有恶魔。
Shark 2和Shark 3还没来得及炫耀一下他们逃跑的高速度,就已经被丹奴之子发射的“电抓手”击毁,并且沉没了。
爆炸和冲击的阵阵轰鸣,如同天使的警告一般冷酷无情——恶魔利维坦们终将灭亡。
“快……快点向后撤。航线2-7-5。再不赶快的话,我们也要被’电抓手’给捉住了!!”坐在后座上的副驾驶报告道。
Shark 1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要的不是逃跑,而是思考,分析。
哼,那又如何?我们已经向那艘满载着乘客的游轮发射了一枚ADCAP了。它虽然不是“暴风”,虽然仅仅是一枚普通的常规鱼雷,但也已经足够戳穿那艘游轮了。
现在离与游轮进行碰撞,只剩五分钟不到。很显然,他们的最终任务已经达成。之后,“平安圣诞”
和她上面的几百名乘客都将葬身海底。
还有该死的丹奴之子。他现在要为自己的战友们报仇雪恨!”我们从它的北面靠近,发射剩下的所有鱼雷,直到把他们打沉为止。要是他们还是躲得过,我们就冲上去,缠住它,用潜艇的两翼把丹奴之子给撕它个粉碎,死也要这么做。”
“明白。让他们看看我们的真正实力吧。”
“敌人虽然胜了我们一个回合,但那些现在通通过去了。我们一定要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海底之王!”
预料之外的破损现在已经不值一提了,残存下来的大鲨鱼仍然能够击沉丹奴之子。
那些家伙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丹奴之子“M13重新搜索到了目标!方向是0-3-1!它开始由航向2-0-5加速了!”声纳员报告道,他简直无法掩藏他声音里的紧张和不安。
“最最后的敌人正从北面接近,舰长。它没有从‘电抓手’的区域经过无法,制服它。”哥达特上尉说道,他在几分钟之前,还坚信着自己要去和死神见面了呢。他不禁伸手,拭去额间的颗颗冷汗。
中校大人闪避那些敌舰导弹的神妙手腕,还有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所做出的英勇反击——尽管哥达特已经把这一切都真真切切地看在了眼里——可是此刻,他感到,即使中校再长十个脑袋,也救不了他们啦。
“航线2-0-5,是这样吗?”马度卡斯说道,语气中那股从容冷静的气势,没有半丝减弱。
“肯定的!”
“告诉我速度。”
“大约50海里!”
“唔……”
马度卡斯听完以后,他的神色稍有放松了,嘴角甚至扬起了弧度。
那种欣慰的微笑,就像是一位老师,刚刚从他的学生那里得到了最令他满意的答案。
“原来如此啊。M13。如果和我的女神战斗下去是你临死前的愿望,那么请让我来成全它——虽然这将成为你我的遗憾……”
“舰长?怎么了……”
“上尉。你还记不记得,早先我们为以防不测而设下的ADSLMM?”
“啊呀……!”
ADSLMM——当哥达特一个激灵想起了那些秘密铺设的自我推进式水雷时,他不禁大拍自己的脑门。
现在,那个最后的可怜敌人,他正向着那密密麻麻布满水雷的区域飞冲上去呢。
Shark 1Shark 1感到心脏在狂跳,热血在沸腾,他现在已经被复仇的怒火烧昏了脑袋了,甚至于完完全全没有注意到铺在他死亡之路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水雷。
可惜,如果他现在能冷静冷静自己的情绪,心平气和地思考思考,他应该马上就会意识到,正当他敌人制造那些恼人的噪音时,他们很可能已经埋伏好要向他开火了。
只要他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冷静,他就还有机会逃走。
可惜,他没有。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在海军里面受那个上司的责骂,羞辱,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尽管如此,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原谅他,那个他的前任司令官,他是那么冷酷,那么轻蔑地把他睬在脚底!就在此刻,两枚自我推进式水雷鬼似的冒了出来,出现在他的航行线路之上,直端端地晃在了他的眼前。
“什……”
即使是靠着利维坦的超高机动性,要避开它们,也已经太晚太晚了。
现在仅仅剩下几秒钟而已了。
他急忙放出诱饵,试图引开水雷的爆炸,但是这么近的距离,诱爆物体根本就没有用。后座上的副驾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驾驶舱内惨叫声和警报器的尖锐鸣叫声响成了一片,然而此刻,他依然没有忘记,要在死前咒骂他的前任司令官。
“马度卡斯,你这狗娘养的东西。”
这成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句。
丹奴之子的智能水雷瞬间就被引爆了,Shark 1在冲击波中碎裂成了千段。
丹奴之子“ADSLMM爆炸的声音。M13……已被击沉!”
当大家听到了声纳收发室里传来的报告时,都禁不住大大地呼出一口气来。可惜,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大家像影片结尾里那样欢呼拥抱了。
哥达特也感到难以置信。他忍不住微笑了起来,还转过脸去望了望中校大人那张冰雕似的侧脸。
“舰,舰长……”
“敌人真是自不量力,异想天开。只有三架小小的‘水下战斗机’,就妄想击沉本人指挥下的舰艇,这跟派三个可怜的步兵来摧毁巨型要塞一样愚蠢。”
原来一开始,一切都已经在马度卡斯的预料之中了。
战斗如何发展,敌人如何行动,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就好似一盘棋子。这是何等的沉着,这是何等的大无畏。指挥官的神机妙算,从容气度,让哥达特这个做部下的一时竟忘记了言辞。
“如果泰斯塔罗莎舰长在这里的话,她也会这么做的。是不是说,如果一开始是她在指挥作战,你就不会那么惊慌失措了。对吗,哥达特上尉?”马度卡斯于是用他平日里尖酸刻薄的语气反问道,真是一点也不饶人。
“不,我只是……我向您道歉。”
“哼。这一次就算了。另外……”
“公爵先生”将他的帽子转回了原位。
就在刚刚,“公爵先生”还在以实际行动向大家宣告着——自己是决不会输给加里宁少校之流的那些靠力气和肌肉吃饭的陆战士兵的。
然而现在,他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
“我们下了一盘不错的棋,各位。现在马上开启与地面部队的通讯线路。他们现在比我们可危险多了——有一枚鱼雷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过去了。”
平安圣诞号这可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屋漏偏逢连阴雨。
正当宗介,以及他的小分队同阿拉斯托机器人们战斗得如火如荼之时,他们忽然收到了丹奴之子上来的通讯——他们现在遭遇了新的大危机。
敌军的高速鱼雷正在接近当中。接触时间在一分钟以内。紧急撤离,并且迅速转移所有乘客,不得延误。
“可恶,我能不能拜托你不要说得那么若无其事啊?好不好?!”但克鲁兹听到那则通讯之后,他忍不住大喊大叫了起来。可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船内广播发出的紧急撤离警报所盖过去了。
“所有的乘客和船员现在马上撤离至游轮的右舷处,也就是船的右边啦。我再重复一遍,游轮的右舷。我们深感歉意,我们尊贵可爱的乘客们,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让你们在这么个如诗如画的圣诞之夜,嗯,感到如此的惊恐万分,真是不好意思啊。但是——虽然机率很小——为了以防某些意外发生,我们需要你们各位,现在马上前往游轮的右舷处——”
克鲁佐用手扶住身边的栏杆,冲着他的无线电大声咆哮道,“你们几个,马上给我停止那些愚蠢透顶的道歉话!只要不断重复命令就对了!!”他快要受不了他那些呆在驾驶舱里的部下们的婆婆妈妈了。
“但是啊,克鲁佐中尉,我们真的给大家带来了很多麻烦也,我们还是很有必要向他们——啊哈,糟糕,不妙。我的话筒还开着呢。”
“你这王八蛋……!!”
这下好了,克鲁佐中尉大人的真姓大名,通过广播响当当,亮堂堂的传遍了整个平安圣诞号游轮。
克鲁佐额头上青筋暴起,挥舞着拳头冲着无线电咆哮如雷。
“啊,打扰一下,中尉。我非常明白你现在的处境有多么为难,但是呢,我觉得我们大家还是马上撤离这里的好。如果这船真的和鱼雷撞上了。这个地方恐怕也会被炸个粉碎的。”克鲁兹在他的身后一本正经地建议道,但是克鲁佐只是一个劲地咽口水。
按照马度卡斯下达的命令,丹奴之子上的所有直升飞机都被向这个方向派遣来,进行紧急救援。
至于那些在先前就起飞的运输用直升飞机,现在正忙于在水面上释放干扰波以此干扰那枚鱼雷的导航系统,他们尽着自己的最大努力,来保护这艘游轮。
但是,这是徒劳无益的。因为这么巨大这么笨重的一艘轮船,想要避开敌人的鱼雷,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有的人,现在马上撤离此地。我们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不,我们还是有办法的。”宗介同时通过强弩的外部扩音器和无线电说道。当大家回过头时,他们看见强弩——它现在正由它的驾驶员操纵着,从那些露天网球场的正中央站立了起来。
“喂喂喂,你想要干什么,宗介?”克鲁兹不禁问道——强弩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一直走向了敌方鱼雷奔来的那个方位的左舷边上,接着,它静静凝望着眼前墨玉般漆黑的大海。
宗介在强弩的驾驶舱中,开启了声控系统,他接着又说道,“AL,激活所有的感应系统,不加限制了。把搜索范围拉到最大。马上搜索一个深度约为30英尺的移动热源。”
<明白。莫非是鱼雷?>
机体的智能电脑,AL,如此问着。
“对。”
<12号方向探测到目标。方位,11点钟,距离,1000。时速约为90公里每小时。正在接近当中。30秒之后接触。>
“狙击模式开启。我们要用所有的火力把那个东西拦截下来。现在校准误差。”
<本机体并不具备对水下目标物进行精确校准的功能。>
“少说废话。给我集中精力进行校准。”
<明白。狙击模式开启。>
宗介透过夜间视觉感应系统,清晰地看到那个“热源”所发出的白色光斑,正从那万顷碧涛之下,飞驰而来。
现在可不是什么吝惜子弹的时候了。他将瞄准十字线对齐了目标物,没有丝毫的犹豫,狠狠扣下了扳机。
强弩手中的40mm口径来福枪,以及装备在它头上的12.7mm口径链式机枪,同时开火了。枪声轰鸣,震耳欲聋,强弩脚下的克鲁兹一行人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冲着船体的右舷处跑了过去。
链式机枪是一种专门为战斗型直升飞机设计的30mm口径的机枪。它被缩小了枪体,并且大大地增加了子弹发射速度,就这样安装在强弩和M9的头部。就是这种链式机枪——在刚刚那一会儿——把那些阿拉斯托机器人们送上黄泉路的。
也就是说它每秒可以发射30枚超大号子弹。就是这样的链式机枪,再加上强弩手中每分钟1200发的40mm口径来福枪,一并向着大海发射着流星暴雨一般的火力网。
尽管如此,尽管他已经用上了他所有的火力来进行攻击,那么正急速接近的鱼雷还是丝毫没有改变它的航线——因为那些子弹竟一发也没能击中它。它们在进入水面下方以后,就被鱼雷周围翻滚的水浪打乱了射击路线。而且,那些子弹要发挥摧毁鱼雷的效力,也仅仅只能在水下几米深的地方——而那枚鱼雷是在水下整整30米深处。
那枚鱼雷正不偏不倚地,笔直笔直地,向着平安圣诞号飞奔过来,势如破竹。
<鱼雷拦截失败。请迅速从此地撤离。>
AL也许开始为他们二人的安全问题着想了。于是它向他提出了撤退的建议。
可是,就在那一刻,就在宗介凝望着自己屏幕上那闪闪发光的目标物那一刻,他平日很少想象得出的那些画面,开始在脑海中一幕一幕地涌现。
他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这艘船它快要沉了。他的那些战友们,他的那些同学们,还有,千鸟,他们都会被炸飞,然后被抛入那冰冷彻骨的冬季大海。
他绝对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无比的信念,坚定的决心,如咒语一般,以一种近乎神力的完美和流畅,唤醒了那沉睡在他机体之中的神秘力量。
<它开始启动了。我们一定可以办到的。请下命令吧,中士。>
AL向宗介说道,简单明了,似乎它也被宗介的勇气和决心所激励鼓舞。
“那我们上了!”
<明白。>
宗介和AL跃起,从平安圣诞号的甲板上跳了下去,飞身跳向他们眼前的大海。
在空中完成了短暂的飞跃。机体轰然入水,溅起水花万千,绚烂晶莹地溅向夜空,然后又纷纷扬扬洒入他们四周的海面。强弩将缆绳标枪射入船体,靠着金属缆的支撑,强弩才不至于被巨轮四周湍急的水流冲走,它一面抵挡汹涌的波涛,一面巧妙灵活地将自己的攻击位置调到最佳。
<那枚鱼雷过来了。不成问题。就在现处位置进行攻击。倒数5秒开始,3,2,……。>
AL以完美的节奏感进行倒数计时,流畅地配合着宗介的速度快慢和情感升落。就像一个默契的舞伴在紧紧跟上对方的步伐,充满了灵性和节奏感——这都是一架普通的智能电脑所远远不能企及的。
宗介抬头,于是就望见那夜间显示屏上,一枚鱼雷正势如破竹地朝着他们冲过来。
<就是现在!>
宗介双手紧握住控制手柄,然后猛推右手操纵臂。强弩在外面流利精准地跟上他的节奏,向着那已经占满了视野的鱼雷,狠狠地推出了它的右拳。
波涛在怒吼,巨浪在翻腾,空间被强烈的冲击波扭曲,撕裂。
强弩的λ-Driver启动了。强大而无形的冲击波在一瞬之间成千上百倍地膨胀起来,顺着强弩的右拳,咆哮着向鱼雷席卷而去,目标物在瞬间就被撕裂得粉碎,然后爆炸。
爆炸所产生的强烈气流和能量,被气场所抵挡,通通向着相反的方向喷溅开去。
一条水之巨龙从海面上腾空而起,爆炸的震动疯狂地摇撼着船体,强弩的机体也被那强烈能量所摇撼着,它紧紧抓住左手上的金属缆绳不松手。
“……呃呃!!”
<成功了。λ-Driver起作用了。敌人的鱼雷被成功摧毁了。但是我们不能大意,因为可能还有第二枚。自信心。自信心可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了。所以闭上你的嘴!”宗介拼了命想要在湍急汹涌的激流之中稳住自己的姿势,强弩的话让他忍不住咆哮了起来。如果缆绳标枪上端的固定锚脱落了,那自己就会立刻被汹涌的波涛冲走,远离游轮,到那个时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之后不久,由爆炸引起的激流终于慢慢平息了下去。而且看起来,并没有第二枚鱼雷袭击了。
宗介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接着小心翼翼地收缩回金属缆绳,缆绳自动收缩将机体吊了上去,宗介总算是又重新回到了游轮的甲板上面。
可是危机和险情还没有结束。
正当强弩同那枚鱼雷火拼之际,小要,跟着严以及其他秘银的战士们,逃向了观光甲板的另外一端。接着她再一次听到了泰莎的呼救声,于是小要赶紧招呼上身边的战士们,向着放置救生艇的地方飞奔而去了。
突然之间,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强烈的气浪从他们身后席卷而来。巨大的船体向着右侧开始倾斜,小要赶紧扶住墙壁,才没有被甩出去,她忍不住大叫道:“刚刚那是什么啊?”
“看起来,我们好像刚刚受到了鱼雷的攻击,不过……怪了,破坏性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厉害嘛。”
一定是宗介和强弩,他们一定是找到阻止鱼雷的方法了……小要暗暗想道,接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起来似乎是没事了。我们要赶快了!”
“?呃,这当然了。”严回答道,接着站起身来就跑,”但是,你真的确定吗?你真的确定上校她被——”
“绝对不会错的。那个船长他偷了一艘救生艇正打算——快看,在那边!”
顺着小要的手指,他们望见前方慢跑通道那边,就是停放救生艇的地方了。
严赶紧抢到了小要的前面去,向前方举起了他的手枪。
“趴下,然后躲到我的身后去。敌人有可能就藏在那附近。”
根据他们身边的救生艇示意图来看,应该有五艘救生艇停靠在这个地方。但是小要和其他人跑近了一看,发现这里只有四艘救生艇了。
“有一艘救生艇不见了。这么说,难道是泰莎……!”小要恨恨地说道,接着,她身后的一个战士突然大叫了起来。
“可恶!他们在海上。一点钟方向,距离500!”
船上辉煌华丽的灯火将太平洋映照得朦胧一片,他们借着那灯火望向大海,于是发现远处一艘小小的船,正飞快地逃离游轮。
“我们太晚了。”严无不绝望地叹道。
“我们现在放弃不是太早了吗?!一定有办法的吧-”
“有了!-这里是Urzu 9 to Geybo 9,你们听得到吗?”他冲着无线电大喊道,在无线电另一端,就是在他们头顶上飞来飞去的直升飞机了。
那架运输用直升飞机立刻作答道:“这里是Geybo 9。我们听得见啊。”
“你们有看到那艘正在逃离的救生艇吗?朝着北面去的——不,朝着西北面去的那艘。距离约为800米。安莎兹被它拐跑啦!快点去阻止它!”
可是,就在他这么通报的短短一小会儿里,那艘搭乘着泰莎的救生艇又逃离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最后,它终于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MH-67“超级种马”
多用途直升飞机代号“Geybo 9”
“阻止他们?你要我怎么阻止?”夏娃。姗达斯中士——秘银多用途直升飞机——MH-67超级种马的驾驶员——不禁抬高了嗓门反问道,此刻的她们正在平安圣诞号南面的四公里海域上空巡视着。
“泰莎她在上面,是不是啊?所以为了不伤害到她,我们不能对其进行攻击吧?”
“这个这个,你就不能只打它的引擎,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吗?”严对着无线电喊道。
“你说起来倒是容易的很。我们可以试一试,只不过……哎呀,真是的,目标物跑到哪里去了?!”姗达斯嚷嚷道,接着坐在后座上操纵红外线传感器的电子对抗军官接口道,“等一等……我刚刚找到它了。在3-4-0航道上呢,距离4000。时速约为30海里。”
“太好了。我们马上从左侧掉转机头,然后追上去。”
姗达斯中士缓缓推动操纵杆,让直升飞机加速,以便追上那艘救生艇。机尾的涡轮轰鸣嘶叫着,超级种马向着它的目标飞驰而去了。因为之前它就已经卸下了它上面的那个大家伙——强弩兵,所以直升飞机现在跑得飞快,有如利剑一般划过夜空,纵横飞驰,简直比得上一架小型战斗机了。
在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那艘切开波涛,发命狂奔的小救生艇就出现在了她们的夜间视觉搜索屏上面。
“我看到它了。把那两架微型机枪准备好。没打中不要紧的,只要不伤着上校就好了。”
“明白啦,长官!”射击手生动活泼地回答了她的话,姗达斯让她们把直升飞机的距离移到离救生艇200米远的地方,那架救生艇正劈波斩浪地发命飞逃。
“开火!”
安装在超级种马右翼的7.62型火神机枪开始把它的枪嘴旋至开启的位置。每秒100发的火力网如流星暴雨一般击打在船的后方,溅起冲天的浪花来。
很不幸运,她们没能击中它。
“校准一下你的射击准心!”
“那些浪头打得那船上下乱窜啊——我们会伤着上校的,而且目标物跑得太快了。根本无法击中船上的引擎嘛。我们能不能再靠近一点点!?”
“明白了,我试试看——”
当姗达斯将直升飞机移得更近些时,一些出乎她们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艘救生艇前方几百米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本来应该只有一片空荡荡的海水——却发出了一束光芒来。
“防空导弹!”有人忍不住大叫道。
那枚导弹从万顷波涛之中呼啸而出,飞驰着冲上夜空,直端端地向着姗达斯她们的飞机扑去了。
“哎呀……!”
她忙不迭地扳回操纵杆,急速掉转方向。超级种马开始向空中发射引诱导弹的火焰碎屑,接着它倒过机头,急转直下。这是个惊险万分的动作,使得她们看上去快要直直落入那水中了。
它接近了,接着两秒钟之后……那枚导弹,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爆炸了。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使得直升飞机的右翼发出了“喀哐”的破损声来。失去控制的仪表盘颤抖着,乱摆。一阵低沉的金属撕裂声从引擎和驱动轴上传来。所有的警报器都在嗡嗡作响。副驾驶员和电子对抗官忍不住大声尖叫了起来。
“二号引擎着火了!电压下降!油压下降!”
“我们右翼上的ECS损坏了!左侧短翼被炸飞了!”
姗达斯的脑袋刚刚撞在了驾驶座的一角上面,她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此刻她赶紧让自己清醒过来,并开始镇静地检测控制系统的频响。
“大家不要慌张。现在立刻切断二号引擎的燃料输送。扭开后备用电力和水压系统的开关。不要忘记保持系统能量供给。机尾的螺旋桨现在还有在转,对吗?我们的视觉感应器也还在工作吗??”
“肯定的!”后面机舱内的机组人员回答道。
“那自动灭火器呢?”
“正在工作中!”
真是太好了,至少她们现在仍然能够飞行。刚刚,如果她们的动作迟了几秒钟,那她们现在就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了。这可真是千钧一发啊。
姗达斯一面对机体次要的破损部位努力控制着,一面开启了尚能使用的ECCS(反ECS感应系统)。细细地搜索着那片冒出个导弹来的漆黑漆黑的太平洋面。
“我的老天爷……”她不禁低声咒骂了起来,当她看见了自己眼前是什么东西时。
那是一架巨无霸级别的运输机,它正漂浮在大海的汹涌波涛之上,依靠着ECS掩藏起本身。那枚陆上作战用的轻型防空导弹,就是从这个巨鸟的翅膀上发射过来的。这架巨大雄伟的运输机很有可能是汞合金旗下的。它利用了ECS在巨浪之中悄无声息地航行着。
她们是不可能再逃过第二枚导弹的袭击了。姗达斯真的的很想去救泰莎,可是,如果他们被导弹击中坠毁了,那是得不偿失的。
“……还是撤吧。”
她咬了咬牙,推动操纵杆,掉转了直升飞机的机头,向着别的方向飞去了。
姗达斯也不想给大家下这么个没有骨气的撤退命令。可是她别无选择了。
救生艇在沉沉的夜色当中飞驰着,泰莎现在两手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正一声不响地坐在救生艇的船舱中。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她战友的直升飞机在遭受了导弹攻击之后,消失在苍茫的夜色当中。
那也许是Geybo 9,姗达斯中士的飞机吧?她在心中祈祷着不要有人受伤。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哈里斯此刻正坐在驾驶座上面,满心愉悦地哼着小曲儿,腥咸的海风击打着他的面颊——那是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
“今天是圣诞节,所以开心一点,“他笑嘻嘻地回过头来看着她,满脸喜色地对她说道,“其实我说句老实话,比起千鸟要来,你可是个更难弄到手的VIP啊。因为你一年到头都躲在没有人靠得近的深海里面。但是呢,我还是捉到你了。我真的——真的捉到你了。如果我有权利使用我那艘游轮上的那些个设备,我就可以彻彻底底地翻弄翻弄你的脑袋瓜子了。不过……算啦,我们还是放弃它吧,我是这么想的。”
泰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愤怒地望着她的伙伴。
“哎哎,其实我真的有点沮丧。”
哈里斯矫情地耸了耸他的肩。
“但是这对我来说是羞愧的。我恐怕会被组织上头调离,就不能私底下地研究你了。我可真是想好好地翻弄翻弄你的小脑袋,然后看看你脑袋深处究竟藏了些什么好东西。我也很想瞧一瞧,当你那张漂亮又勇气十足的小脸蛋,因为痛苦而扭曲时,那种样子该是多么的有趣。要把你那张伪善的小脸后面,那些怨恨,那些恐惧,那些肮脏的东西通通翻出来——你的眼睛会因为痛苦而变成死灰色,口水从嘴角淌下来……有趣有趣,我实在太有兴趣观赏观赏了。”
哈里斯一脸猥亵地看着她,泰莎直视着那人的肮脏表情,冷冷地开口。
“……你们之前在顺安用来研究小要小姐的那些设备,它们在那艘游轮上,是不是?”
“答对了,那是因为,平安圣诞是一艘可以世界各地到处跑的游轮嘛。所以要用那些上面的设备,在世界各地来确定‘候选人’,并加以绑架,带离他们的母国,那是很方便的事情。”
“真是没有效率,愚蠢。如果换作我的话,我就会——”
“你是不会采取那种方法的。我说得不对吗?那就是事情的关键。那就是为什么我们至今仍未被大众所觉察和怀疑。无论汞合金将来会变得多出名,平安圣诞在众人眼里还是只是一艘接送上层名流们的游轮而已。当地的风俗习惯,公共场所的安全问题,还有秘密供应;所有的退路都是准备得天衣无缝的。就是因为大众会想,“那怎么可能呢?”。我都晓得——为什么你们这些家伙会怀疑上平安圣诞号。恐怕这要感谢铁先生的多管闲事吧。”
“……”
救生艇上的引擎渐渐地停止了轰鸣。
“我们到了。有一架可爱的大鸟在等着我们哦。”
泰莎从船舱的窗户向外面望去,她可以看见一架巨大无比的运输机。它现在解除了ECS,向两边伸展着巨大的翅膀。
那艘救生艇开始慢慢的转向,并向着运输机的右侧驶了过去。
“快点站起来。”哈里斯命令道。把泰莎一把拉了起来。
这架她正要被送上去的运输机,几乎和一架民用的大型喷气式客机一般大小——足足可以容纳好几十架50吨级的坦克了。它甚至比秘银旗下的C-17“环球霸王”运输机还要巨大。
(苏联制的,呃……)
她之前曾经阅读过一份来自智能总部的调查报告。这可是世界上最大的运输机了,能够轻轻松松地完成水上起飞和着陆。然后,她扫视了一下运输机上面的设施,于是猜想它刚刚运送过一些小型舰艇。
“不要东张西望!快点走!”
一个机上武装人员走过来,用他的机枪戳了戳泰莎的后背。
他们现在已经结束了收容工作,这架运输机就开始加速前行了。汹涌澎湃的波涛拍击着机体,使它微微的有些晃荡。
没有人可以阻止它起飞了。
这架壮丽无比的巨型运输机,腾空而起,离开了水面,向着那深蓝深蓝的夜空飞去了。
平安圣诞号“他们已经逃走了。”克鲁佐说道,声音听上去一阵阵的悲凉。接着他关闭了自己的无线电通讯器。
“上校她……那些敌人他们……”
“喂,喂。我们难道就不去做点什么吗!?它依然没有逃得太远,不是吗?如果我们赶紧发射防空导弹,或者别的——”克鲁兹不禁抬高了嗓门嚷道,但是克鲁佐立刻就把他打断了。
“攻击它?还要射飞弹?那架装着我们宝贝上校的运输机?”
“……呃。”克鲁兹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尽管敌人的运输机现在已经飞上云霄,但如果利用丹奴之子上面的防空导弹对其尽兴攻击,那还是办得到的。可是,现在他们不能那么做,因为如果那样做的话,泰莎她必死无疑。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就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架停靠在平安圣诞号附近的运输机,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丹奴之子当时正忙着同敌人的战斗舰艇火拼,而姗达斯她们正又在监视战局,还急急忙忙地运送着强弩兵。那么其他的士兵们呢?那架运输机使用了ECS系统,即使大家的眼睛再亮,鼻子再灵,也是发现不了它的。
宗介已经解决了全部的阿拉斯托机器人和鱼雷。
毛说他们只差那么一丁点就可以打开储物室的大门了。
马度卡斯称丹奴之子那边已无敌军威胁。
姗达斯她们的直升飞机平安降落。
大部分的人质生命有了保障。
而受伤受得最最严重的那个美国人,那个一直和泰莎在一起的——根据医生对他的诊断来看,他也总算是从死神那里捡回了一条性命。
每一个人都在尽全力,去把自己的事情做到最好。他们现在本已经有资格安安全全地从这里撤退的了。
然而,即使如此,泰莎她还是被——“这算什么!?”其中的一位战士忍不住怒骂了起来,”怎么可以发生这样的事情!?更何况今天还是她的生日啊……”
“这个我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宗介通过外部扬声器说道。强弩在克鲁佐和其他人的身边蹲下了身子来——大家都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那个现在满是阿拉斯托机器人残骸的网球场上。
“她的生日,是这样的吗?今天还真是忙碌的一天——真的已经够忙的了。”
“宗介……?”小要本来和大家一样的难过,可是当她听到了他的抱怨,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雪亮亮地望向他。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泰莎她被绑架了耶!你怎么可以,为什么你总是要表现得这么冷淡又不近人情?!”
“不。我明白现在情况十分危急。不过,如果随便问问看的话,我发现圣诞节还真是一个万事皆有可能发生的奇妙日子啊。”
“……嗯?”
小要把一双美丽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困惑地望着他。
而这时候,强弩的智能电脑AL插话进来了。
<完全正确,各位武装的同志们。今天是圣诞节,根据前些天我从新闻广播上收听到的消息来看,圣诞节的的确确是一个万事皆有可能发生的奇妙日子。面对任何困难的勇气和决心是必不可少的。为了激发大家的斗志,让我们一起来唱一首甜蜜蜜的圣诞颂歌吧,让我们热情洋溢地赞颂我们万能的上帝吧。>
“——你还要我说多少次!?闭上你那张臭嘴,你这花痴AS!”
<抱歉,请原谅。不论如何,请让我们马上为大家讲解一下,我们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中士。>AL完全无视于宗介的怒斥,说得一如既往的轻松自然,宗介无可奈何地咋了咋舌。
接着,宗介清了清他的嗓子,开始向大家说起来,“克鲁佐中尉……首先,请和丹奴之子进行联络,让他们现在立刻上浮,并且发射AV-8战机。我们需要拖住敌人,争取时间。接着,请让他们准备我下面将要提到的武器装备。维修人员的技术是至关重要的。首先,我们需要——”
听完了宗介所说的那些武器装备以后,不仅仅是克鲁佐,在场所有的人,眼睛都瞪得溜溜圆了。
“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了。我让AL分析过了各种的数据,然后它说这是完全可行的。尽管在准备工作上面要花很多时间。”
“这太危险了。”
“我们有其它的选择吗?”
克鲁佐略显焦虑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深深地思索着——之后,他抬起头来,眼睛分外明亮地望向强弩兵。
“就这么办。我们给它来个突然袭击。”
他打开了自己的无线电。调至与正在附近徘徊的丹奴之子的通讯线路,他开始向那边转诉宗介的作战计划。
小要站在他的身边,默默地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她仰起脸来,望着宗介,眼睛里满是忧虑和担心。
“你……你确定我们做得到吗?”
“我不知道。”
“可是你都有说过……!”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嗯……?”
“那是我不久之前才觉察到的。不要担心。也许,对你我而言是件不错的事。不过,她的事情还未解决,现在说是不大合适的。”
强弩垂下头来,两只眼睛深深地望着眼前的她。接着,它的右手动了动,向她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我想让你听我说那些话,所以,等我回来吧。”
十二月二十五日0013时(日本标准时间)
太平洋上空
她透过自己座位旁边的玻璃窗,望见一轮皎洁的月亮,正高高地悬在深蓝深蓝的夜空之中。看起来,这架运输机正向着西南方向飞去。但是作为一个被囚禁起来的人,泰莎无法猜测到更多了。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们的态度又会是如何的呢?他们现在究竟要去往哪里?她都无从得知。
她自己的潜艇,还有那艘平安圣诞,现在都应该安全了吧?那个虽然顽固却很心地善良的怪人塞勒他还好吗?他现在有接受到及时的治疗吗?还有毛他们呢?他们有打开那个储物室的大门吗——
和自己的性命安危相比,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大家的事,快不能停止自己心中对他们的忧虑和担心了。
在起飞之后,泰莎曾试图用“共振“和小要取得联系,但是这一次竟行不通。出于某些原因,如果彼此二人分隔得太远,那么共振就无法发挥效力了。打个比方来说,如果这种类似于“灵感传达”的东西是由空气进行传播的,那么,它的效力发挥就和波的长短,以及波的强度有关。
“那么,亲爱的小姐,你现在想要喝点什么东西吗?”哈里斯与驾驶员进行交谈之后,回到了机舱里面。”我很抱歉,不过我们的香槟酒都已经喝光光了……但是看起来我们还有些姜味汽水。我们为什么不为我们共同的新事业来干上一杯呢?”
“你那么想喝就自己去喝好了。”
“真是冷淡。你要感谢本人才是,因为我,你才没有和那艘游轮分享共同的悲惨命运,才没有死在海上。我希望你或多或少,也要表达一点感激之情吧。”
忽然这时,运输机的机体猛地震颤了一下。他们听见隔离板下面的飞机涡轮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回响,使得机舱的穹顶都开始微微颤动了。“怎么回事?!”哈里斯破口大骂,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座椅。
“秘银的STOVL!”驾驶员通过机内广播喊道。哈里斯赶忙爬到窗户跟前,往外面这么一瞧,发现丹奴之子的战斗机们中的其中一架,名号“海鹞”的,正贴着运输机高速飞行,距离之近让人胆寒。
哈里斯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不可能的。那个小丫头现在还在我们手里呢。要是他们想要击毁这架飞机,那不就是说——”
在运输机的窗户外面,飞快地擦过了一窜火红火红的闪光弹。这是一发带有警告意味的射击。”
“海鹞”是如此之近,几乎就快要擦伤巨鸟的大翅膀了。
在他身后,泰莎冷冷地望着哈里斯那副抖作一团的鼠相,露出一个英勇而悲壮的笑容来。
“真是合理的行动方针。因为我知道太多太多关于秘银的机密消息了。所以在我被你们逼问招供之前,就把我和这架飞机送入黄泉。这个举措真是太英明,太正确了,难道现在不正是这样的吗?”
十二月二十五日0020时(日本标准时间)
丹奴之子飞行甲板
在强弩的驾驶舱中,宗介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氧气面罩的状况。
丹奴之子的航空管制官向他通报了敌机当前的情况。
那架载着泰莎的巨型运输机此刻正以406英里的时速,按196号路线飞行着。他们的高度和速度现在都已经降下来了,这都要归功于AV-8战斗机们的威胁。
“它依然处于射程之内。但是,这未免也太过疯狂了,相良中士。虽然从理论上讲是可行的,但是——”
“不会有问题的。不论怎样,我现在可需要你们各位的大力支持了。”
“明白。就由我来负责引飞工作。”
“谢了。”宗介简短地回答道,接着开始反复察看屏幕山的数据显示。
机体发射模式。螺旋桨和推进系统的各个部位,检查完毕。燃料供应,良好。油压,正常。与母舰数据连接,正常。
<最终检查完毕。现在开始等待指挥舱的起飞命令。>
现在,强弩被固定在了丹奴之子飞行甲板的高压弹射器上面。
在它的背上,装备着“XL-2”急速喷射推进器,就像当时毛和其他人的M9,在顺安执行任务时用到的那种一样。
急速喷射推进器的基础理念,就是用火箭喷射的反推力,将AS们送入天空,然后依靠巨型铁翼保持机体飞行时的平衡——这样就可以将AS们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往远距离战场。
因为在着陆之前,这个助飞系统就要与机体相分离,所以它只能用于单程飞行。至于AS们的回收工作,都是交给运输用直升飞机来做的。
推进系统的轰鸣声越来越来震耳欲聋。
从火焰喷射孔喷出了雪亮的火焰来。随之而来的是极高温度的激烈旋流,它们被气旋导流槽——
固定在机体后面的铺板,引导向机体上空。
“飞行控制模式。所有准备工作已就绪。”
“明白。要开始最后的发射工作了,Urzu 7。你现在可以起飞了。祝你好运。”
“Urzu 7。明白。”
<中士,我们已获得起飞的最终许可。现在开始倒数计时。计时5-。>
AL的声音在驾驶舱里面回响开来,还因为推进器发射时的干扰而略夹杂着些“吱吱嘎嘎”的声响。
<4,3,2——>
火箭发动机喷射管猛地缩紧,耀眼的雪白火焰激烈地喷射而出,开始将整个AS机体向前方猛推去。
<发射!>
火箭的火焰一瞬间释放开来。那个可以轻轻松松地投掷近一吨重物体到一公里以外的高强度弹射器,立刻开始将强弩向前方甲板猛推了去。
火箭爆发力的威力是惊人无比的。轰鸣声之巨大简直快要撕裂他的耳膜了。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重心在不断后退,最后身体紧紧贴在了自己的座椅上面。飞行甲板的尽头越来越近了,强弩自动将自己的机体与固定闸相分离,接着运用它双脚的弹跳力向上猛地跃出。
起飞成功了。数码高度计的数字在飞快地攀升着。丹奴之子的轮廓画面在外部感应器的屏幕上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5000英尺,而且还在不断攀升中。
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射程序来进行发射的话,那么AS在海拔5000处就不在继续攀升了。接着它会水平方向飞行,前往它的目的地。
然而,强弩过了海拔5000也依然没有停止急速攀升,它还在继续向着头顶的天空猛冲而上。
海拔7000。海拔8000。
机体的强烈震颤一直没有停止。
因为它身后的两个大型铁翼,本来是设计给普通的低空飞行用的,所以一开始并没有考虑到没有特殊情况。
尽管高度计显示,他们仍然在急速攀升,宗介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急剧地往下沉。如果火箭的动力达到了极限时,他们还不赶紧采取行动,强弩就会立刻盘旋着向下落去,然后坠得粉身碎骨。
警报器在鸣叫。AL开始警告他。
<推进器温度过高。因为它的飞行时间已使机动性达到极限了。>
“拜托。难道是要拿性命打赌了吗?”
<我会把你刚才所说的理解为玩笑话的。不过,想和你开个小玩笑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是徒劳的。
因为你这个人的做事原则,实在是——>
“不够理智吗?”
<肯定的。>
“我最近也开始明白过来,但是——”剧烈的震颤再次传来,他刚一开口就差点没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这使他不禁咒骂了起来。
“玩笑话,只有在大家比较闲的时候才会说。”
<这可真是一个深奥的哲学命题啊。>
“呆会儿再去想那个了。现在把你的注意力放在系统控制上面。”
<明白。>
真的很冷。为了他的作战计划能顺利实施,驾驶舱并没有被完全密封起来。因为自己已经做过无数次的高空自由落体,所以他对于自己承受超低气压的极限在什么地方,是很清楚的,但是现在——
18000。19000。
20000英尺!<我们已到达极限高度。开始按指挥部的导航,改变飞行线路。>
强弩现在停止了高度攀升,开始按照指挥部规定的路线,进行水平方向的飞行。
仅仅过了几秒种,宗介就听到了AL的通报。
<已搜索到目标!>
通过夜间视觉感应系统所截获的画面,宗介可以清晰看见三架飞机所喷出的高温气流来。有两架是我方战斗机海鹞,而另外一架则是敌人的运输机了那架运输机无比巨大,简直比得上一架喷气式飞机了。那么巨大的机体,想必装载6架以上的M9是不成问题的吧。
而泰莎,她人就在那里面。
终于要到这次行动最最最危险的一个环节了。
尽管如此,宗介的心中,却怀着莫名强大的勇气和决心。
不会有事的。
他会干净利落地完成任务,然后平平安安地回家。
<燃料供应即将耗尽。>
“我知道。我们接近时记得把速度降下来。紧跟在它的后方,与其相对高度大约150英尺。”
<明白了。>
他们俩向着那巨鸟飞过去了。目标物喷出的高空气流剧烈地震颤着强弩的机体。距离太近了,他们所使用的急速喷射推进器这时候已到达极限了。
但是,尽管如此,强弩毕竟不是一架普普通通的战斗机。它是一架人型兵器,它是一架Arm Slave。
它所依靠的是人的意志,人的决断,而这些,可以指引着它超越一切极限。
“我们要上了……!”
<明白。>
当强弩追上运输机,并且在机尾之后相对高度调至50米时,它像天使般伸展开了自己的双臂。
“你们两个还在等什么?快点把他们甩掉。我们现在还在他们导弹射程以内啊——”
当哈里斯气急败坏地冲进驾驶舱时,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有什么东西重重撞击在了飞机的后身上面,发出巨大的金属响声。飞机猛地往下一沉,让哈里斯差点没摔个脚朝天。
减压警报开始嗡嗡作响。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充斥满了整个驾驶舱。一束一束的红光在驾驶舱里不断变化闪烁,驾驶员和副驾驶开始乱叫个不住。
“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现在飞机的气压正在急剧下降。如果,如果我们不赶紧降低飞行高度,我们可就有危险了!!”
“你别跟我犯傻了!根本就不要去想那么多,只管尽快把它们甩掉,甩掉!”
哈里斯气急败坏地上前去抓住驾驶员的肩膀,而驾驶员恼火地将他的手甩开。
“你以为我什么都能做到吗?!你当这架飞机神通广大吗?!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阻止那些家伙的攻击呢?”
“我说了不要管那么多了,保持飞行就对了。她的那些部下,我还不知道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击毁我们的飞机?!”
绝对错不了的。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骗局。如果秘银那些家伙想要把他们击毁,他们早就发射导弹了。毫无疑问的,他们的最终目的只是要强迫这架飞机在水面上降落。换句话说,敌人现在被约束着,只敢扰乱他们的飞行而已。
敌军的STOVL巡航距离是很短的。只要他们再向前面飞那么一点点,那些家伙就不得不放弃对他们的攻击行动了。
“哈里斯先生,把那个女孩儿带到这里来。通过无线电让那些家伙听听看她的哭泣吧。然后我们就可以以此要挟他们,让他们放弃追击行动了。”
“但是那个女孩子,她可是——”
哈里斯完全赞同驾驶员的提议,于是,他开始向那个囚禁着泰莎的机舱走了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
这一次,他们的机身又被狠狠地撞击了。
飞机足足下沉了好几英尺,就像是有个什么东西猛地降落在了他们的运输机穹顶上。机身下沉得又快又猛,哈里斯的脚一下子就腾了空,接着他被抛了起来,头竟然撞在了驾驶舱的天花板上面——接着他又摔了下来,重重地落在了地板上面。
他的肩膀和后背被摔得生痛,他开始无比痛苦地呻吟起来。接着,他又强忍着从地板上面爬了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那两个驾驶员就跟没有听到哈里斯的问话一样。他们俩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驾驶舱一角的多功能显示屏。
装备在运输机尾部的摄像头,现在正在拍摄当中。它装备在机尾的顶端,可以拍摄到从机身以及两翼几乎所有状况。
然而现在,他们看见了一个人,正悬挂在那机身的中间,两翼稍稍靠后的位置上。
不对,那并不是人类。它要巨大太多了,那是一架人型兵器。
那是一架AS。一架雪白雪白的AS。
“!?”
敌人的白色AS现在正紧紧地依附在运输机的穹顶外部。它正拉着缆绳标枪射出的金属缆绳,一点一点地向前攀爬着,接着,它抽出了自己的单分子刀来,狠狠地插入了飞机的背部。
“快快快,快把它甩下去!!”
“不要说傻话了!我们的机翼在那之前就会被撕裂的……呃呃呃!?”
他们胆战心惊地看着那架AS,他们完完全全不知道它究竟想要干什么,就只能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它,在他们的运输机背部,做起了令人咋舌的高空表演。
AS驾驶舱的舱门打开了。
一个AS的驾驶员从那里面钻了出来,他还戴着头盔,脸上罩着氧气面罩。
他竟然直接从那架白色AS的背上滑了下来,落在了飞机的表面上。他们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一条缆绳,正系在他的腰间,那是为了要确保,不被高空猛烈的强风所刮走。
那条缆绳的另一端,大概正连在驾驶舱的内部吧?虽然AS的阴影将那驾驶员的身影遮挡得模糊不清,但是他们依稀可见,他慢慢匍匐在了那机体表面,看起来他似乎要在机身表面攀爬了。但是那个驾驶员动作之娴熟稳健,就像他正在攀爬一座摩天大厦似的,接着,他拉仅绳索向后退却了约十米远,伸手扔出了个什么东西来。
“那是什么东西?那家伙他打算干什么?!”
“那,那是……那是一枚椎形炸药啊。”
哈里斯的脸色登时大变,他拔腿就往后部机舱飞跑了去。
那个AS驾驶员,他竟然想要在飞机顶上炸一个大窟窿,然后单枪匹马地闯进来……!猛烈的风,在自己的身边呼啦啦地刮着,感觉身体好像要被吹走了似的。
宗介从安放炸药的地方,又艰难地往回爬了好几米,然后,他按下了自己手中的引爆按钮。
内心聚爆那干烈烈的爆炸声响夹着巨风吹来。碎片喷溅出来了,接着一眨眼的工夫,又全部被大风吹得无影无踪了。
他紧紧地抓住缆绳,然后“咚咚咚”用脚猛踢着运输机的穹顶。依靠着万有引力的力量,宗介跳了进去。他的身体重重落在穹顶内部那一层薄薄的隔离板,隔离板顿时就破碎了,宗介从窟窿里掉了下去,终于是落进机舱里。
他迅速解开缆绳,抓起挎在自己肩上的冲锋枪。机舱内部压力的骤然下降,使机舱里开始弥漫起雪白的霜雾来,接着它们又从宗介跃近来的那个窟窿被抽了出去。
“快点干掉他!他只有一个人!”在那些扑啦扑啦胡乱飞舞的纸片和机舱幕布后面,宗介听到有人在尖声呼喊着。那是两个拿着枪的男人。于是宗介迅速转移目光,凝神盯着那两个拿着枪,愤怒无比地瞄准着自己的男人。
他们二话不说就开始向他射击。枪声阵阵,宗介开始向他们俩还击。
他只花了一小会儿工夫,就让那两个敌人双双倒地了。宗介顾不上机体强烈的摇摆和呼啸的狂风,快步向着飞机前部跑去。然后他穿过了几道舱门和一些过道,再次遇上了敌人。
那些士兵向着他疯狂开火,暴风骤雨一般的子弹在自己耳畔呼啸而过。宗介猫下身子闪避着子弹攻击,接着他又向一旁飞身扑去,在空中一边飞跃一边向敌军射击。子弹壳,爆炸声,还有痛苦的哭喊,充斥满了整个机舱。
敌人像木偶娃娃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和他在游轮上交过手的阿拉斯托机器人相比,这些家伙要应付起来,简直轻松无比。因为这些敌人不是冷酷无情的机器人,他们有感情,会激动,会烦躁,会愤怒。
不——实际上,他们激烈的感情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他们那些漫无目的的胡乱射击,使得机体伤痕累累。一些非常重要的电缆,油压管,甚至连配电仪表盘板都被打得破碎不堪了。看起来,他们已经情绪激动到忘记自己还在几万米的高空上飞行了。
(这下可不大好办了啊……)
机体开始猛烈地震动,灯光忽明忽暗,熊熊大火开始在机舱各处燃烧起来。引擎也开始怪异无比地“咚咚”作响。
飞机已经失去控制了。
等到宗介干掉最后一个敌人,他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他没有看见泰莎。而前面就是驾驶舱了。他们把她押到下面的货舱里面去了吗?还是说她——
突然之间,一颗子弹狠狠地击打在了宗介的右肩上面。
“……!”
他知道自己的防弹背心已经挡住了那枚子弹。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去,飞快地用自己的手枪瞄准了刚刚子弹飞来的方向。
“哇噻?!你有种就开枪试试看啊!”
哈瑞斯正站在机舱入口处,他手里握着一把大号手枪。还有泰莎,她的手被反绑在背后,哈里斯把她挡在自己的身前,非常聪明地拿她做挡箭牌。
“相良先生!?”
她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惊讶更多过欣慰。看起来,即使冰雪聪明的泰莎,也完完全全没有预料到,他竟然会用这么危险的方式,硬闯进一架在几万米高空飞行的运输机上来。
“上校。我是来带你回去的。”宗介说着,直端端地向哈里斯举起了枪。
机舱里的火焰在狂风之下迅速扩大。机体不断地撕裂着,剧烈地震动着。甚至连窗户外面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因为破碎的引擎也开始燃烧了。
“放弃吧,把她交给我。这架飞机正在坠落。可是我们大家依然有时间逃走。”
“才不要。”哈里斯无比轻蔑地冷笑道,他苍白苍白的脸上已经渗出了大颗的汗珠。”我已经完了,不论再怎么样我都已经完蛋了。不过,至少要像现在这样,因为你们所有人都要做我的陪葬了。”
“你还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多么不利吗?”
“我现在可是镇静自若!”这个男人歇斯底里地咆哮了起来。”如果我单独逃走了,组织是永永远远不会放过我的!被你们这些混蛋抓走也是一样的下场。你们自然会对我严刑逼供,挖干我的情报,再把我杀了。我横竖都是死啊。”
“……”
“但是别做梦了,我是不会让你们如愿以偿的。我现在仍然能杀了你。我要做的一切就只有等待了。”
冷汗不禁从宗介的额角滑落下来。
那个人,他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打算要死。
太难了,要击中他救泰莎太难了。在这么一架剧烈摇晃的飞机当中,准心会偏失;在猛烈的狂风中,子弹会改变方向;而且,他还拿泰莎当作档箭牌,难保自己不会射中她。
“我可是一点儿也没想到啊。像我这样的一个水手,居然有幸死在天上。”
在他那充满绝望和怨恨的冷冷嘲笑中,隐隐约约透着一丝黑色的幽默。
“你们这些秘银的混蛋已经成功了,不是吗?你们组织了反攻,但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汞合金的捉摸不定。还有强大,是你们这些米虫根本无法想像的。你们是不可能依靠军事力量击垮他们的。而且,组织也已经开始行动了,就因为你们那种,组织见得多了的军事扩张企图。”
“什么……?”
“你是一个专家,相良宗介。到现在看来,你们这些家伙并不是什么拿着新式玩具耀武扬威的不良少年,你们是组织的敌人,对手。汞合金也已经开始招兵买马了。如果铁先生——九龙,他没有患上绝症的话,他也许会成成为领袖人物。而另一个候选人,钾先生,虽然比不上九龙——我是说领导才能方面,但是——不知是幸运呢,还是不幸,他被你亲手杀害了。在香港的时候。”
九龙,他患上了癌症?尽管宗介为他所听到的真相感到吃惊不已,但是他还是很清醒,他没有忘记他们三人的时间正飞快地流逝着。通过戴在自己耳朵上的无线电接收器,他听到TD上面的航空管制官正焦急万分地冲他呼喊着。
——没有时间了,他要赶快行动。必须从这里逃出去。
“他们冷酷无情,而且J诈狡猾。他们连你的朋友们都不会放过——斩草他们是会除根的。所以,为什么我们不在他们之前这么继续下去呢?一起到另外一个世界去转一转吧!”
“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你要向我开枪,啊哈?!你会伤到她的!”哈里斯疯狂地嘲笑着他,完全无视宗介笔直对准他的枪口,”你在害怕吧,你害怕你会那么做,所以你不敢。这就是你们那群混蛋做事的一贯原则。你们总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义使者。真是恶心死人了。不过现实是残酷的,世界是无情的。无论如何,你在那艘潜艇上的伙伴们会学到这一点的。命运背叛了他们,挫折,还有痛苦,会一直一直折磨着他们。
而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我万能的组织。只有汞合金可以毁灭一切!!”
哈里斯疯狂地咆哮着,不,他已经不是“疯狂“二字所能形容的了。运输机的机身开始发出一些怪异的“吱吱嘎嘎”的声响。哈里斯的右手动了。他用他的那把手枪抵在了泰莎的后颈上面。
“不要啊——”
那一瞬间几乎化作了永恒。
但是即使如此,要他瞄准哈里斯依然十分困难——剧烈震颤的飞机使他的手枪的准心颤动不止。
但是宗介,他还是开枪了。
非常非常平静。
子弹击打在墙上,火花飞溅,接着它转向向别的方向飞去。哈里斯,他背对着墙而站,结果那枚子弹就不偏不倚从他背后射进了他的胸腔。哈里斯踉踉跄跄着开始还击,泰莎倒在了他的脚下。从宗介那个位置看过去,他无法确泰莎是否被子弹击中。
“泰莎!?”
“我……我没事——”泰莎以一种出乎他意料的快活声音回答道。看起来,她并没有被枪所打中。哈里斯面朝下倒在了地上,他一动也不动了。
“相良先生,你的降落伞在哪里呀——”
“对不,我没有那个东西。”
要闯进这架运输机的内部,并且孤身一人同敌军进行枪战,使他不得不放弃穿戴沉重无比的降落伞。他考虑到这个问题,本来打算在飞机上找一个敌人用的降落伞,穿上它带着泰莎一起逃走,或许按照他的原定计划,回到强弩那边去。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既没有时间去找什么降落伞,也没有时间回强弩那里去了。
“是不是说我们没有救了……”
“还有最后一个机会。现在赶快,抓紧我——”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运输机的机翼开始撕裂成两段。
运输机一边疯狂地旋转着,一边碎裂成千万段。宗介和泰莎被从机舱抛入了漆黑漆黑的夜空之中。她试图紧紧地抓住他的胳膊,但是猛烈的风和强大的离心力,让她再也支持不下去了,她被卷走了。
“泰莎!!”
宗介的呼喊被咆哮的风声和爆炸声所淹没了。她小小的身体在猛烈的暴风之中,像一片可怜的小树叶似的被抛来抛去。她很快很快的,就越落越远,越落越远了。
破碎的机身。撕裂的机翼。在无数巨大的碎片之中,泰莎不断地坠落着。
虽然她可以看见那些大碎片从自己的身边落下时,在熊熊燃烧着,但是自己还是感觉好冷好冷。
她可以远远地望见那宽广的海平线,被夜空中月亮的光华照得朦胧一片。她离自己坠入大海。还剩下多少时间了呢?万有引力,在生生地拉扯着她,飞快地把她往下拖,泰莎感到周身疼痛无比,这时,一个漆黑的身影向她飞了过来。宗介伸展开自己的双臂和两腿,娴熟巧妙地利用着巨风,成功地在夜空之中进行着水平滑翔。
他用上了自由落体时所要采用的滑翔技术。
相良宗介的身体有些控制不住,和泰莎的猛地撞在了一起。他拥抱住她,她也抱住他,二人就在夜空之中旋转飞舞着向下坠落。尽管他们即将像这样一直落下去,然后摔死,宗介却还是顽固地,不肯轻言放弃。
宗介把自己的嘴贴近她的耳朵,向她大声呼喊着什么。他的嘴唇轻触着她的耳垂,那温柔的触感让她心中一阵小小的甜蜜。
可惜他的言辞就不那么甜蜜了。
“抓紧我!不要被吹走了!!”
“呃……?”
“撑住!小心冲撞!!”
就在此时,她看见一架雪白雪白的AS出现在了自己身体的右边,像大鸟一般飞入自己的眼帘。
强弩现在已经和滑翔翼分离了,正做着自由落体,它越来越近了,越来越近了。
她把头紧紧地依靠在宗介的胸口上,接着,他们俩重重地摔进了它的大手里面。
AS成功地下落追上了他们二人,不仅如此,还精准无比地完成了救援动作。
“呃……!!”
她感到自己胸腔中的空气一下子全被撞了出去。她感到头晕目眩,已经分不清楚上下左右了。
这时宗介突然大叫了起来,“打开降落伞!”
这是最后一次猛烈的震荡了。强弩手中抱着宗介和泰莎,猛地打开自己身后的降落伞。降落伞,这种无数次地被人类用于遨游天际的工具,向着天堂的方向伸展着自己的身躯。震荡是如此的猛烈,她没有咬断自己的舌头可真是一个奇迹了。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耳畔咆哮如雷的狂风停止了下来,她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宁静而和缓了。
运输机的残害熊熊燃烧着,从他们身边呼啸着坠下,接着重重的落入了他们脚下几百米远的海面之中,而他们俩乘坐的强弩,现在正缓缓地,平稳地降落着。
<真是一个奇妙无比的圣诞之夜啊。>
AS通过外部扬声器如此说着。
<我只是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要完成这种惊险的空中动作,成功率大约是二百五十六分之一,尽管圣诞之夜的奇迹降临,会使这种精彩的冒险变为可能,但是从理论上讲——>
“闭嘴。”
<明白。>
之后AL变得无比安静。
降落伞飘动着,在风中扑啦扑啦地作响。
“上校。你有没有受伤?”宗介看着一脸木然的泰莎,问道。
“……呃?哦……呃,我有点点擦到了,不过……我想我没什么事。”
“太好了。如果你稍稍有个什么闪失的话,部队里的那些战士可是会把我大卸八块的。”
“他们才不会在乎呢!”泰莎现在说话的语气放松了下来,但是还是听得出有那么点气呼呼,”他们表面上好像挺关心我的。可是你知道吗,他们才不会真真正正关心一个像我这样,一无是处的大傻瓜大笨蛋呢。”
“上校……”
“是啊是啊。我都知道。其实我也不想说得这么不给人家面子。可是我——”
泰莎把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感到一阵莫名的伤感。
为什么是他呢?为什么来救我的人是宗介呢?如果那是其他人的话——比如说克鲁佐,比如说毛,或者其他什么人,她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伤感。
你是为了我的缘故吗?你是为了我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的吗?是不是说,我对你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所以才会使你为我这样拼命?可是,不是这样的,对吗?因为你舍不得让她为你伤心。
那么这是战友之间的情谊吗?是一种责任罗?因为你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你肯定自己能活着回去见她,是这样的吗?这些也许才是真正的原因。她感到无比的失望。他做这一切的动机并非她所祈盼的那般。他做这些,并没有代表他在深爱她。
当哈里斯拿她作人质的时候,宗介最后是毫不犹豫地开枪了的。但是,如果那个女孩是小要,他或许就不敢开枪了。尽管这意味着自己可能会死掉。
这就是他对待她和那个女孩的不同。非常非常明显的不同。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她想起那时塞勒舰长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得很对。因为最后,她对他本不应该产生的爱恋,再深也始终是比不上那个女孩。
很明显,她不是那个可以温柔俘虏他心的少女,更不是那个让他留恋无比,不舍分离的少女。那个少女,是她。
他的心,他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那个女孩子的。她是非常明白这一点的。
从泰莎的角度去看,他和那个女孩之间的相逢,是那么的生动可爱,是那么的美妙神奇……那就是真爱了吗?有没有人可以告诉她,这不仅仅是一次单纯的逃亡之旅?有没有人可以跟她说,她眼前这个男人,其实是在爱着自己的?长久的沉默,让自己感觉到痛苦,于是她开口问道。
“相良先生?”
“是的?”
“你喜欢小要吗?”
“……也许,是吧。”
“比喜欢我还要喜欢吗?”
宗介的脸烧红了。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他开口,非常清楚地答复了她。
“是的。”
这是她心里面早就明白的。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那句话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后脑勺上,砸得自己好疼。
但是这又是很自然的。相良宗介,他并不是那种轻浮空洞,会甜言蜜语哄自己的男人。面对展现在他面前的真情时,他会变得不善言辞,他会变得窘迫不安。而这恰恰又正是他的魅力所在。
那——那真是一个残忍的事实。
泰莎低低地垂下自己的睫毛,轻轻地喃喃道,“你不觉得,自己说得很直接么……”
“对不起。”
就在前些天里,她还一直在心里珍藏着那个甜蜜的美梦——基地里的大家为她举行了一个派对,然后等到派对结束之后,她和他两个人又很巧合地相聚在一起,然后共享平安夜最后的美好时光。他会对她说,“泰莎,祝你生日快乐。”之后他们——
她强忍着,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她好想从他的身边逃走,可是却又不能,因为她和他都还坐在一架正在徐徐下降的AS手中。
“对不起,我……我还好啦。我猜,我只是……只是有一点点的失望,只是这样而已。”
她想要勉力对他微笑。宗介脸上快乐的表情揪得她的心生痛生痛。
“啊,哪个,你看,我们本来是可以干净漂亮地完成任务的,结果到最后还是变得一团糟了。我总是那么没用。这可真是个又点点糟糕的生日啊。”
宗介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竟然连一句安慰她,鼓励她的话都没有。
因为他是个诚实而直白的人。
他——他真的太诚实太直白了,以至伤透了自己的心。
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好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神啊,您愿意听一听我可怜的小小愿望吗?今天是圣诞节啊,您就不能让我这个可怜的小小愿望实现吗?命运啊。
哈里斯最后的话回响在她的耳际。你能原谅命运吗?当你眼睁睁看着所爱的东西失去却又无力挽回时,你能原谅命运的残忍和不公吗?第一次,她开始明白那些人的感受了——那些在自己身上贴上“恐怖分子”的人们,那些最后又都烟消云散的人们——他们的那种感受。
强弩开始接近水面了。远远地,她望见前来迎接他们俩的直升飞机,所发出的那雪白而耀眼的光芒……“平安圣诞“号”Urzu 1 to Urzu 2。你们那边进展得如何了?你们成功了吗?”
他就只是一直问她,“你们成功了吗?”真不知道他今晚已经是第几次这么问了,毛不禁如此想着。
她手头的任务也同样让她感到心烦。如果他们对待这个储物室电子锁稍稍有一点大意,那么爆炸装置就会启动,到时候可就什么都无法挽回了。他们需要做到又快又好。而她的战友并不知道这其中有多难。
“上帝才会知道呢。我现在倒是彻底明白了,一个被出版社催稿的可怜作家的心酸……”她喃喃地说着,一面擦拭着额间的汗水,一面飞快地敲击着自己的键盘。
“你说什么?”
“没什么。正在验算我拟出的方程式呢。再多给我们点时间吧。”
“‘再多给我们点时间吧’,啊?这句话你今天晚上说过多少次了?日本海岸巡逻队已经注意到这个区域的骚乱了。不要跟我讲什么‘多给一点时间’,因为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准确的——”
“我跟你说‘多花一点时间’就是要’多花一点时间’,你还要要我怎么说嘛!?如果我计算正确,那么只要十秒钟就OK啦!可是如果我搞错了,那就需要100分钟以上!所以你不要老是催我催我催我,多给我一点点时间,好不好啊?!时间时间!上帝啊,自从你晋升为领导,你就真的变得好古板好无聊,你知不知道啊?”
“换作谁来带领这么个没组织没纪律的愚蠢部队都会变得神经质的!我现在是万分地同情可怜的马度卡斯中校和加里宁少校!我向上帝发誓,毛你就一个——”
“我叫你等!”
毛叫道,却不敢把视线从显示屏上移开。
它上面显示着“YES(是)/NO(不)/CANCEL(取消)“三个选项,正询问着毛是否要激活最后的开锁密码。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YES(是)”,然后她按下了回车键。
金属大门的内部传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紧锁着的储物室大门缓缓地打开了,给人感觉就是——
它从来就没有被完全地锁住。
“怎么了?”
“我们打开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克鲁佐开口说道,“好吧。我最后再给你十五分钟。不论怎么样,好好地调查调查,然后再跟我联络。”
可是就在这时,毛忽然想起了那个小家伙来,那个总是在自己身边跑来跑去的小家伙。
“泰莎呢?她现在好吗?”
“她没事,相良干得很漂亮。总而言之,快点。”
“明白。我挂了……好了,各位,它现在已经打开了!我们准备进去给它做个彻彻底底的大扫除吧!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毛对身边的PRT战士们说道,接着健步迈进了储物室。她没有去理会那些陈列着的艺术品和珠宝首饰,大踏步向着储物室的正中央跑去。在那个本来应该是普通墙壁的地方,耸立着一扇敞开的大门。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毛就已经把它打开了。
她一步一步踏进了那个保险仓的大门里。
那个房间差不多有一个学校教室那么大。
令人眼花缭乱的电子仪器和医疗设备。她看见一个巨大的棺材形状的实验用平台,上面还连接着许许多多的传感线路。毛对电子学是相当精通的,可是尽管这样,她还是不清楚这架仪器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可要让她怎么调查才好呢?如果泰莎在这里的话,她一定早就开始给大家分派各种各样的调查任务了吧。
“少尉,我们从哪里下手啊?”其中一个战士不禁问道。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是好,于是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要紧的!把你们能拿走的确都拿走,能搬走的都搬走。粗鲁一点也没关系。就用斧头把主电脑劈开好了,把硬盘通通给我弄出来!”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收获颇丰的了。如果他们能够在这之后花些时间慢慢研究,兴许他们就能多多少少发现一点他们敌人的阴谋——还有就是,他们为什么会盯上像小要那样的人。
(从一开始的时候就——)
毛深深思索着。
泰莎的生日是今天,十二月二十四日。
小要的生日也是今天,十二月二十四日。
她们的家族血统,生活背景,性格品味,甚至身体特征——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少女,她们唯一的共同之处就只有她们的生日而已。而且,这两个拥有着某种超越人类智慧的少女,在同一天降生于这世上,难道就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十二月二十五日0130时(当地时间)
澳大利亚悉尼
酒馆里面涌动着庆祝圣诞节的欢乐人群。音响里正在响亮地播放着RUNDMC的“圣夜天堂”。
喝得醉熏熏的男男男女女们唱着歌,干着杯,喧嚷吵闹着。
酒馆一个昏暗的休息间里,有暗淡苍白的灯光从天花板上面照射下来,可以看见一个年轻人正坐在沙发上。
他有着流水般长长的银发,微微泛蓝的灰色眼珠,以及清秀而优雅的高贵容貌。
刚刚他正忙于应付一个烂醉女人的挑逗,现在,他在自己耳朵上戴上无线电接收器,一面聆听着正在日本海域进行的军事行动的报告,一面摩挲旋转着自己的单片眼镜。
一个高大的,身穿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坐在了他酒桌的对面,直视着他。
那个男人有一张坚毅而平静的面孔,把他披肩的灰白头发扎在脑后。年轻人听说眼前这个男人应该有四十多岁,可是实际上,他看上去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生命的沧桑和艰辛。
“我想,我是让你久等了。”那个男人开口说道。
“也不是特别久。那么,事情进展得还好罗?”
“我们已经抓获了博达将军的秘书,杰克逊先生——也就是你们的人称作‘锌先生’的那个人。因为我们预先没有对任何人提起我们的作战计划,所以他很快就被挖出来了。”
“我可真是要赞美你的专业啊。”
“并非如此。只要你有那个意思,你本来是可以让他预先就逃走的。”
“但是,如果我那么做了,我们之间就必须要互相残杀了吧?”年轻人半开玩笑地说着,然后从容优美地,将自己酒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不管怎么样,能见到你是我的荣幸,安德烈。加里宁少校先生。”
“您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雷纳德。泰斯塔罗莎先生。”
一个酒保走了过来,手中握着一瓶伏特加。
两位男士优雅地向他举起了空酒杯。
第五章完
尾声撤退行动进行得十分顺利。
毛所带领的小分队,人人手里都怀抱着几个从储物室里拿出来的仪器设备——只要大家能拿的,拿得下的,都拿了,接着大家把它们全部装进了直升飞机里,然后撤退。克鲁佐他的小分队在温情脉脉地,文质彬彬地向着全体乘客和船员赔礼道歉之后,也迅速从轮船后方撤退了。他们一开始时提议把哈里斯手下的那些警卫人员全部关押起来,但是最后大家又十分大胆地放弃了这个提议。因为那些警卫人员,其实并不知道多少关于汞合金组织的事情。
“平安圣诞”号在二十五日的破晓时分,正式被日本海岸巡逻队所接管,开始进入安全监管之内。
紧接着,这艘巨轮在清晨返回了横滨海港,阵代高中的学生们也倒大方自然,面对着记者和电视台簇拥的摄像机镜头,面带微笑招手致意,热情无比地回答着提问,不禁让学校里那些还有点羞耻心的同学一阵阵反感。
至于那个唯一受了重伤的人,基里。塞勒中校,在接受了“恐怖分子迅速及时的医疗救治”之后存活了下来,成为了媒体疯狂追逐和关注的对象。可是大家都被他所宣称的事实弄得迷惑不解,”
不是那些恐怖分子。我是被轮船的船长打伤的。”
不过大家到最后都如此写到,“那是一次意外的走火。”
但是塞勒中校并没有就此被说服,他还试图跟他们说一说自己遇上的那个神秘少女,以及其它那些奇妙无比的事情,可惜美国海军的上层领导们开始叫他快快住嘴。
不要再去想那些事情了。只要告诉他们说“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了”就可以了。接受现实然后做一个大英雄。
塞勒却不知足,叫嚣着要对此提出抗议。可是,当他的领导们把一张要把他从比自己命还重要的舰艇,调到五角大楼坐办公桌的“晋升表格”,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时,他只好闭上了他的嘴巴。
可是那个奇妙的圣诞之夜,将永永远远地留在他的心中。
哈里斯船长的那起事件让大家都感到羞耻。于是他们给出了这样的解释,在被那记“意外的走火”吓坏了之后,哈里斯独自一人乘坐救生艇逃走了。他最后在海上迷失了方向,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等到宗介和泰莎被前来救援的直升飞机收容之后,两人被送回了丹奴之子。宗介没有得到机会回到那艘游轮上,去和小要见面。
两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部队里总算是举行了他们姗姗来迟的圣诞节派对——同时也是泰莎的生日派对。她起初完完全全没有料想到,大家居然为她准备了这么个所谓的,“吓你一大跳生日派对”。
马度卡斯闷闷不乐地带着一顶小精灵帽子,以及一个可爱的夹鼻大眼镜,他送给了她一束鲜花:加里宁也从悉尼赶了回来——虽然有些姗姗来迟,他送给了她一块红色的胸针,并且告诉她说,“
这原本属于我一个很重要的人。”毛则塞给了她一大堆Dior 的唇彩,并且说道,“你会成为一个光彩照人的女人的。所以笑一个吧!”
她的部下们为她所带来的惊喜,逗得泰莎真是又叫又跳,高兴得快要飞上天去了,可是——当然,她还是微微感到了心中的酸涩。
圣诞节已经过去三天了,等宗介处理好一些细节问题,并将自己的作战报告交付给上级之后,他也来参加了泰莎的生日派对。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他起程返回东京。
二十八日的清晨是学校的特别出席日。理所当然的,班会上大家讨论的话题,都围绕着海上劫持事件展开。
这是因为班里面有些同学并没有去参加这次的海上旅行,大家都急于对他们讲述自己所碰上的奇闻轶事。
报纸对他们的事,反响并不是那么的热烈,这可能是因为这起事件中并没有人死亡。看起来,就在同一天发生的美国某内阁大臣被恐怖炸弹袭击事件——那起血腥的事件要有趣得多的多。这让一向爱出风头的阵代学子们,感到了极端的不满。
他们的班主任,神乐坂惠理,对班上的所有人说道“好了好了,各位!我不清楚我们班是受了诅咒还是怎么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卷入危险之中,但是最重要的就是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但是,第三次危险还是很有可能发生的,虽然机率只有百万分之一,所以请大家以后都不要再被媒体牵着鼻子走了,不要他们想让你们说什么你们就说什么!大家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啦——”大家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好。那么,祝各位新年愉快!”
班会课只进行了短短的十分钟。同学们一面抱怨着,“还以为要说什么呢,没事就不要把人家叫出来嘛”,一面匆匆地回家去了。
小要还有一些杂事等着去处理,于是她离开了教师一小会儿。她在十分钟以后回来了,自己已经把所有的问题都处理好了。
现在,她的同学们都已经离去了。
大家都走了,除了一个人:宗介。
他倚着靠窗的墙壁站着。看起来,他一直在等她回来。
“事情,都忙完了吧?”他用一种莫名不自然的口吻问她道。
“是啊。你呢?”
“我现在没有什么事可做了。那个……你还记得吗,在船上的时候,我说过的事?”
“呃……是,是的。”
自从彼此二人在“平安圣诞”号上分离以来,两个人还是第一次单独相处。
她记得他那个时候对她说,“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之后,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小要开始感到些许的不安,还有紧张。
“你……你说,你有话想要告诉我,是吗?”
“是的。我……”宗介结结巴巴地对她说道,“我应该怎么说呢?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也就是……”
他把自己的头埋得低低的,很不安地四处看着,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他伸手挠着自己的额头,好像很苦恼的样子,然后又深深地,深深地叹息。他的脸看起来红得快要滴下来了。
“我投降。才过了一天而已,我就丧失自己的勇气了……”他对自己低声说道。
“说什么呢……?”
“不,对不起……不论怎么样,因为-你看-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也许错过了对的时机,可是……这个东西,送给你。”他很不自然地转变了话题,如此生涩地说着。然后,他把手伸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摸出了一枚还未经雕琢的小小宝石。
宝石的样子是圆润可爱的,还有着光滑晶莹的椭圆形状,深蓝深蓝的色泽让人不禁想起夜幕四垂的大海来。
它就如同施了魔法,由水流或者旋涡神奇无比地凝聚成了一个固体宝石,小要深深地这么感觉着。
“这是什么?”
“青金石。”宗介回答道,“这个是我在阿富汗当兵的时候,偶然才发现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把它送给你。”
她有些羞涩起来,“谢,谢谢你。可是……可是你不是最近已经送给我圣诞礼物了吗?”
“那不一样。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呃——”
“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我就……应该怎么说才好呢……我觉得,它非常地适合你。”
他用了自己最大最大的勇气,才犹豫着伸出手来,拉起她的手,把那枚小小的珠宝轻放进她柔软的手心。
“我知道,虽然这么说已经太迟了,但是,祝你生日快乐。”
小宝石依偎在自己的手心里,那冰凉冰凉的温度,还有他手指传来的温暖触感,构成了一种让她的手心感觉很奇妙无比的对比。
“还有……祝你圣诞节快乐。”
“嘻,嘻嘻嘻。”
她望着他红得快要滴下来的脸,觉得又有趣又奇怪,终于自己再也忍不住了,淘气地笑了起来。
“谢谢你。其实我也一样,虽然有一点点晚,但是还是祝你圣诞节快乐!”
完
后序Continuing On Your Own
这里先给大家讲一个殉情的故事。
绝对不是要故弄玄虚。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有一个女孩,她非常非常喜欢一个男孩,可是男孩有了自己心爱的人。女孩很伤心。有一天,她被坏蛋抓走了,男孩来救她,经过一番艰苦的战斗,他们两人双双从两万米的高空落下——因为敌人的飞机爆炸了,知道两个人都没有救了,于是女孩在天空中流着泪问他,为什么要来救自己,如果你死了的话那个女孩会伤心的,于是男孩对她说:我为她而生,却可以为你而死。
请不要介意,这其实是我自己编的。
其实,当时翻译到“他拥抱住她,她也抱住他,两人就这么旋转飞舞着坠落而下”时,心里感觉这简直是整个小说里面最华丽的场景,如果换作我的话,我倒还不希望强弩出现,因为生的希望一旦出现了,那么自己马上就会和他分离。
是我,我就会大喊:“我好喜欢你!不要再去想那个女人了!和我一起痛痛快快的死掉吧!!”因为和自己所爱的人相拥在一起,从两万米的高空掉下去摔进太平洋,还有世界顶级运输飞机做陪葬,实在是太华丽了。
开个玩笑而已。
从这篇小说里,真正看到了一个女孩子是如何成长起来的。有的人认为,泰莎很狡猾,很做作,很娇气,也许她在以前的确如此,但是经历了对宗介的爱情之后,相信她已经成长起来了。从和宗介认识,然后喜欢上,然后发现另一个女孩也在喜欢着他,然后竞争,然后告白,然后被拒绝,然后失恋,也许小泰莎心里对爱情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此破灭了。她失去了宗介,也许一开始就从来没有拥有过他。
就像小说里说的,命运,都是命运的安排。宗介注定要在和泰莎相识之前就认识了小要,泰莎就晚了一步——也许当初没有批准相良宗介这个人去日本执行保护任务,现在他和她也许已经是恋人了。
怎么讲呢,命运的相逢啊……命运的擦肩而过啊……可是,相信泰莎并不是一味沉浸在对过去的伤痛中无法自拔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如此,她就不会继承死去父母的遗志,去做潜艇舰长:如果不是如此,她就不会面对和自己相依为命的亲哥哥,冷漠地说出:“哥哥已经是我的敌人了。”;如果不是如此,她就不会在自己爱戴的部下牺牲后,依然微笑着站上指挥台……她是比千鸟要更加坚强的女孩,这个有点冒冒失失的小女生。
小要的世界可以只有宗介一个人,宗介的世界也可以只有小要一个人,可是泰莎不行。她不能只爱宗介,她还有一大群人,一大群事等着自己去关怀,她的部下,她的舰艇,她的梦想,她肩头的重担……没有爱情只有事业的女人也许是孤独而悲哀的,可是她又不是如此,她并不是一个人。
感觉丹奴之子好像那个女孩的家——尽管她已经没有家了。丹奴之子上面的每一个人都那么喜欢她,爱护她,当她是女儿,当她是姐妹,抑或兄弟。古板睿智却很细心照顾她的马度卡斯中校,冷漠而又够护花的加里宁少校,色色的威巴中士,泼辣性感的毛少尉,还有冷酷却善良的克鲁佐,爱炒股票的斯派克,和蔼可亲的姗达斯,敦厚善良的严建宇……还有,最不能忘记的,那个温柔又善良的男孩子,巴尼莫拉塔……她不仅爱宗介,她也深爱着那些人。所以她会为他们而战。所以,在FMP5中,我们看到的不再是那个蜷缩在强弩手中哭泣的小女孩了,而是清冷微笑着,带领战士们在战火纷飞中向生命呐喊的泰莎舰长。感慨时间流逝,她最终也长大了,最终也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了。
现在想起来,那个女孩子,她现在正带领着残余的部下们在深深的太平洋底同敌军作战吧。
那么请加油。
另外,说到宗介和小要,这里只想点到为止。说一下看了那段“宗介对自己真心发现“的感受。怎么讲呢,只是突然回想起以前看过的《在世界的中心呼唤爱》中,阿朔是如何意识到自己对亚纪的喜欢的,因为感觉又异曲同工之处:”满天乌云裂开一条缝,灿烂的阳光射进寺院,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使得她的身影从昏暗的大殿阴影中清晰浮现出来……因为平时近在身旁反而变成透明存在的她,这时候一如扔在桌面上的矿石晶体因为转换了角度而大放异彩……突然,一股想扑上去的冲动朝他袭来。伴随着体内鼓涌的欢欣,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对她怀有爱恋之情的男生……此刻他甚至嫉妒自己本身,嫉妒轻而易举地获得和她在一起的幸运的自己,嫉妒随随便便同她度过亲密时光的自己,嫉妒得胸口深处有些发酸……”
哈哈。
威儿七月三十日晚(为什么不是圣诞夜呢,那样就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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